面對尉岢和蘇小酥真誠親切的目光,肖瑩月突然感覺眼眶發酸,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心裏滿是苦水,自從知道懷孕之後,她沒有一天是踏實的。
她多想將所有的苦楚都倒出來,但她卻只能一忍再忍。
肖瑩月蒼白的面容上,勉強露出一點笑意:“謝謝表哥的關心……不是我故意瞞着你們,是有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解決,不過請相信我不會傷害曹尚的。”
她還是沒有說實話。
尉岢只能無奈地嘆口氣:“行,既然你堅持,我們不會逼你,不過你要記住,我們都是一家人,當你有什麼事處理不了的時候,千萬別勉強自己。家和萬事興,知道嗎?”
尉岢這語重心長猶如長者一樣的,尤其是最後那句家和萬事興,更是具有很深刻的含義和暗示。
肖瑩月頻頻點頭:“我知道了。”
蘇小酥卻嬌嗔地瞪着尉岢:“你幹嘛把氣氛搞得這麼嚴肅,真是的……”
尉岢剛纔的嚴肅瞬間就破功,露出他招牌的笑容:“是是是,喫菜喫菜,趁熱。”
肖瑩月埋頭喫菜,但心裏是沉甸甸的,腦子裏只想一件事,明天去醫院。
曹尚雖然先前吵架時叫肖瑩月明天回劇組開工,但實際上他也就是紙老虎,不會真的逼她。
喫晚飯,兩人回到昭夕別墅,他就沒有再提這件事。
肖瑩月感覺很疲倦,她知道這是自己懷孕了嗜睡所致,洗完澡就睡了。
再煩心的事情都抵不過睏倦。
然而肖瑩月卻不知道,這夜深人靜的,尉岢的手下還在忙碌着,查白天那個在醫院出現的男子的蹤跡。
那人只是肖瑩月在人才市場裏僱來的,當時尉岢手下只顧着將肖瑩月帶走,那男子就趁機溜掉,現在要找人,不那麼容易。
可是,尉岢堂堂太子爺,他表弟的老婆跟一個陌生男人在醫院出現,她還不肯說原因,尉岢怎麼可能不去查呢。
尉岢只是想暗中搞清楚,想爲曹尚解決一些後顧之憂,他的初心是好的,並不是想害肖瑩月。
這事兒,尉岢沒有告訴曹尚,想等查到了再決定。
假如那男子真的跟肖瑩月之間沒什麼異常,尉岢就會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第二天一早,曹尚像平時那樣按時起牀,喫早餐,但肖瑩月卻沒有動靜。
她還在睡?
曹尚慢悠悠地喫完了早餐都沒看到肖瑩月下樓,他這纔去敲她的門。
叩叩叩……叩叩叩……
沒聲兒。
臥室裏,肖瑩月在衣帽間換衣服,又走神了,所以連敲門都沒聽到。
她呆呆地站在鏡子面前,看着自己雪白光潔的身子,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扶着小腹。
這裏,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着,而她今天就要去做昨天沒完成的事情。
心痛的感覺緊緊纏繞着她,她這兩天總是做夢,夢到一個可愛的小娃娃跟她說話,而她卻不敢靠近。
“難道是老天爺在暗示我,不該打掉孩子嗎?”肖瑩月喃喃自語,望着鏡子出神。
忽然,鏡子裏出現了曹尚的身影,她猛地一驚!
“你……”
曹尚也是一臉愕然,他手裏拿着房門鑰匙,他沒想到進來就看到這麼惹火勁爆的畫面。
肖瑩月急忙抓過一件衣服遮住身子,羞憤地說:“你怎麼進來的?”
曹尚暗暗吞了吞口水,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
她的嬌軀如此美好,像藝術品似的,他剛纔竟然還想多看幾眼,只可惜她已經遮住了。
“咳咳……我是來告訴你,快點下去喫早餐,喫完了之後我有事跟你說。”
肖瑩月只覺得耳根發燙,她雖然遮住了自己,但剛剛也是被他看到了全貌,兩人這樣面對面站着,她會忍不住尷尬。
“有什麼事你現在就說吧。”
“一會兒再說。”
他幽深的眸色越發複雜,像是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他轉身走開。
十分鐘後,肖瑩月已經穿好衣服,下樓,坐在了餐桌上。
香噴噴的瘦肉粥,還有素菜灌湯包,簡單可口的早餐,很合她的胃口。
曹尚就坐在客廳的沙發,等肖瑩月喫完。
肖瑩月看到茶几上有一份文件,心裏升騰裏不好的預感。
“看看吧,這是我讓律師起草的離婚協議,你如果覺得沒問題了,可以在上邊填個數字,你填多少,我就給你多少錢。”
他平淡如水的表情,說話不帶一絲波瀾起伏,他真的有時像個機器人。
肖瑩月拿着文件,手在顫抖,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的,一開始就說過。
但此刻,她的心境與當初答應曹
尚假結婚時,又不一樣了。
可她現在感覺自己很可笑,太高估了。
她翻開文件,心不在焉地看着裏邊的內容,直到看見有一項是需要填金額的。
她眼裏隱約有淚光閃動,止不住的酸澀:“曹尚,你知道嗎,我很佩服你,你能這麼冷漠無情,能把我對你的感情拒之千里,你是怎麼做到這樣平靜的?你告訴我,怎麼纔可以像你一樣的若無其事?”
她的心在滴血,她越發慘白的臉色,看在他眼裏,觸碰着他心底最柔軟的部分。
她居然沒有在乎填多少金額,她最揪心的是,這次受到的情傷比上一次更重,更痛。
曹尚那沉靜的俊臉終於流露出幾分無奈和歉意:“我對感情的事,真的興趣不大,離婚對我們倆都有好處。”
這算是安慰嗎?
肖瑩月紅着眼眶,痛惜地望着他:“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點感情,我不信!”
“是,我承認過,我對你有好感,但還談不上愛。”
“不!不是好感,是喜歡,對嗎?至少是喜歡吧?”她還是不死心。
曹尚有着一秒愣神,但最終還是強壓下那一絲猶豫,狠心地說:“不是……”
肖瑩月最後一點希望都破滅了。
她是在想,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肯承認對她的感情,那麼她就會坦誠關於懷孕的事。
但他說的話,就像冰冷的霜花灑在她心上,凍結了她僅剩的勇氣和期待。
她又笑了,但這次笑得格外淒涼:“呵呵,是我奢望了,是我不自量力,我就是個笑話……”
“肖瑩月,你別這樣。”
“不用安慰我,不需要。”
肖瑩月強忍着內心快要崩潰的情緒,拿起筆,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但她卻在某個應該填上數字的地方,寫了一個“零”。
曹尚想不到她會這麼做。
“你傻嗎,幹嘛寫零,你就算填個幾千萬都不要緊的!”
“我不要你的錢,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
她憤怒地低吼,再也不看曹尚一眼,抓起包包衝出大門。
她跑得很快,她只想儘快逃離他的視線,否則讓她再耗下去,她就會在他面前哭出來了。
肖瑩月跑出了別墅,在路邊的大樹下嚶嚶哭泣,腦子裏還在叫囂着一個聲音:“我和曹尚離婚了!”
悲傷在這一刻已將她徹底包圍,彷彿天地都變成灰暗一片。
她已經陷進去了,要拔出來,誰能教她要怎麼做?
“曹尚,你就是個大混蛋!我討厭你,討厭你!”她聲嘶力竭的吼叫,沙啞的聲音令人心疼。
別墅的圍牆內,曹尚站在那兒,他能聽到肖瑩月在牆外的吼聲。
他沒有動,可他眼裏都是滿滿的疼惜,只不過,沒有人看到,沒有人知道。
“肖瑩月,也許你覺得我很冷酷無情,但我真的不想害你。你只知道我曾患過心理病,可你不知道我因爲患上那個病,差點鬧出人命,差點把米宣霏害死。雖然現在我的病治好了,但沒人能保證以後不再復發。如果你不離開我,哪天我的病發作了,傷到你……我相信你可以從情傷中走出來的。”
曹尚這些話,只能默默說給自己聽。
原來他並非真的無情,而是對自己曾患過的病,有着太深的恐懼和忌憚。
他不敢去想假如哪天犯病了會不會又重蹈覆轍。
他甚至認爲自己就該孤獨一生,否則哪個女人在他身邊,哪個就是被禍禍的。
這是曹尚的苦衷,悶在心裏,當成祕密藏起來。
肖瑩月蹲在外面路邊哭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她才上了一輛出租車。
渾渾噩噩的,肖瑩月來到了醫院,這次她是在醫院門口僱了一個閒散人員,冒充進去簽字。
只希望一切順利的肖瑩月,總想着,既然曹尚不接受她的感情,她打掉孩子之後,休息幾天,又可以滿血復活吧。
再怎麼傷心欲絕,做手術的事不能耽擱。
曹尚呢,他去了海邊,他一個人坐在岩石上,他不知道自己的骨肉就快要離開母體了。
曹尚的手機振動了好幾下才被他接起來的。
“媽,您就別再催我了,我和肖瑩月已經簽好了離婚協議,這下您可以放心了。”
他的話裏帶着一次嘲弄和苦澀,說完就掛了。
但是,母親又一次打來。
曹尚心煩意亂,第二次接起電話:“媽,您……”
“兒子!出大事了!兒子……我剛在尉岢這裏,他說他的手下查到肖瑩月昨天在醫院是爲了去做人流手術!你快點,馬上找到肖瑩月,這婚不能離啊!”
母親在電話裏吼得嗓子都快啞了,而曹尚就徹底驚呆,好像一下子被雷給劈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