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祁墨的眸子暗淡,現在也沒有必要還這樣哄着他,他其實什麼都知道,就和搜救隊隊長說的那樣,葉葭妤很可能早就葬身魚腹了。
晚風微涼,一直到下午,晚霞如同火燒一般,染紅了半邊天。
海邊的海鷗成羣結隊的飛起來,又消失在天際,空靈的聲音久久沒有散去。
細軟的沙灘上,海水一遍又一遍的拍打上來,陳大爺剛下了船,把繩子固定在了樁子上,從船上跳了下來,這是他唯一的一艘船。
下船之後,趁着晚霞的暮光,他看到沙灘上有一個黑色的東西,走近了一看,纔看到是一個人,穿着黑子的褲子,上衣是藍色的襯衣。
是一個女人,長髮已經被海風吹乾,在空中飄舞,背對着陳大爺。
陳大爺嚇了一跳,心如搗鼓,不會又是什麼想不開跳海自盡的小年輕吧,現在的年輕人啊,都不想着好好活着,反而想着怎麼去死。
他看着這孩子白天的時候還沒有在沙灘上呢,早上他出海一直到了晚上纔回來,所以應該就是他出海的那段時間,這孩子被海水衝了過來。
陳大爺把她翻了過來,看到女人秀美的臉龐時候,大喫一驚,這麼好看的孩子,有什麼想不開的。
他滿是老繭的手伸過去探了探女人的鼻息,發現她還有呼吸,趕緊把她抱回來了自己的家裏。
漁村是一個遠離城市喧囂的小村子,這裏民風淳樸,人們都靠着打魚爲生。
簡陋斑駁的水泥石牆房子裏,有一張鋪着絨毛的細毯,海邊的夜裏風很大,所以晚上會非常的冷,屋裏燒着柴火。
柴火上面掛着一個黑色的砂鍋,裏面冒着熱騰騰的熱氣,漏風的窗外風一吹進來,就是香味撲鼻。
陳大爺看着牀上躺着的葉葭妤,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是受了什麼刺激,纔會躺在冰冷的海水裏面。
看到她,他就想到自己那個被海水吞沒的女兒,女兒走的時候才十六七歲,跟着他出去打魚,卻不想遇到了風暴,他眼睜睜的看着女兒被海水吞沒,消失在深沉可怕的海水裏。
他不恨海水,海水養育了他們,可是海上的風暴又奪走了他的女兒,現在,葉葭妤的出現,就像是大海重新還給了她一個女兒。
陳大爺滿臉褶子的臉上充滿了悲傷,老人已經年過半百,一個人孤伶伶仃了半生。
他的眼眶有着溼潤,每每想到自己那個被海水捲走的女兒,都忍不住淚溼羅巾。
“咳……咳咳!”
葉葭妤嘴裏吐出了幾口水,從軟榻上漸漸恢復了神智,整個人因爲被水泡過,臉色慘白,嘴脣乾裂,她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水。”
陳大爺從自己的悲傷裏面醒來,趕緊在家徒四壁的唯一一張桌子上的茶盞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孩子,你沒事兒吧,慢點喝。”
葉葭妤接過水之後,大口大口的吞嚥起來,猶如脫水的魚兒重新得到了清水的潤澤,整個人都舒服了不少。
四四方方的屋子裏面只有少量的傢俱,窗戶還用木條給訂了起來,用報紙遮住,還在不停的往裏面透着風。
看着這破敗的家裏,葉葭妤搖了搖腦袋,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疼。
“這裏是哪裏啊?”
葉葭妤實習了,看着周圍陌生的場景,心裏面難免會有疑問。
陳大爺看着她,“這裏是漁村。”
“漁村?這是什麼地方?我又是誰?我這是怎麼了?我頭好疼!”
葉葭妤只要一想事情,腦瓜子就疼得厲害,越去想,腦袋就越疼,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他又是誰?他怎麼會在漁村?漁村又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所有的一切她都沒有一丁點的印想。
陳大爺看着她抱着頭疼痛不已的樣子,也是心疼的不行,抓住她的手,讓她不要再繼續想下去。
“姑娘,姑娘,別想了,你剛剛纔從海里飄過來,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大爺的話語讓葉葭妤的思緒收了回來,她雙眼神的看着眼前的老人,再看看旁邊火光燃起的鍋爐,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
“餓了吧,先喫點東西。”
陳大爺去櫃子裏拿出兩個白瓷碗,又拿了一個乾淨的不鏽鋼勺子放在碗裏,從咕嚕冒泡的砂鍋裏面舀了幾勺魚羹。
“來,吹吹,有點燙。”
葉葭妤接過瓷碗,小小的瓷碗裏面是潔白的魚肉,陳大爺爲了這頓肉可是把自己的砂鍋洗了又洗,她看葉葭妤白白嫩嫩,穿得又體面,怕他嫌棄鄉下人的喫食。
她現在餓極了,拿到魚羹之後隨便吹了兩下就往嘴裏塞,果然被燙到了,記得找水喝。
陳大爺又給她倒了一杯水,葉葭妤喫着碗裏的魚羹,看着眼前好心的大爺,心想,他應該是自己的親人吧。
“你是誰啊?我是你親人嗎?”
喝完一碗魚羹,葉葭妤開口道。
她現在吃了些東西,覺得自己身體不在那麼難受了,熱騰騰的魚肉羹喫的她很舒服。
陳大爺有着發愣,這孩子是咋地了?不記事兒了嗎?
“這是什麼肉啊,真好喫。”
葉葭妤誇讚道,她似乎還從來沒有喫過這樣的魚肉,不過現在也可能是自己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的原因吧。
“這是海魚。”
陳大爺看她喝完了又給她盛了一碗,葉葭妤美美的喫着魚肉羹,她像是好久沒有進食一樣,喝了好幾碗才感覺到饜足。
外頭的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屋裏面有一盞搖搖晃晃的橙色白熾燈,在房樑上搖晃着,隨時像是要掉下來似的。
葉葭妤喫完之後打了個飽嗝,開始詢問陳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