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這是爲什麼，卻還是以一種無比認真的聲音，道：“我會記住的。”
然後桑桑看見林言愣了一下，繼而露出了一個比剛纔燦爛的多的笑容。
對方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臉。
“桑桑，你笑起來很可愛哦！”
笑？桑桑愣住了，她自然知道什麼是笑的。也正因此，她幾乎是在聽到這話時本能的擡起手摸起自己的嘴角。
指間傳來的觸感告訴桑桑，她的嘴角完全勾了起來，這個發現讓桑桑愣住了，腦海中卻在這時候閃過了以前在實驗室時的畫面。
那時候，穿着白色衣袍的男人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你不需要笑容，不需要情緒，你只是武器而已。”
“武器是不應該有自己的情感的。”
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
桑桑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始回想，她的記憶在這方面有點模糊，因爲那時候的她太過於年幼，而且那份記憶本身，更令她這個主人自我保護般的要去遺忘。
……對了，她其實不是第一次覺得高興的，那時候她也曾經感受過這種情緒……
然後呢？
模糊不清的記憶讓桑桑茫然，她的身體卻先一步做出了反應，那是出於本能的顫抖。
雖然顫抖只是維持了一瞬間，但那伴隨着顫抖充斥全身的某種陌生的情緒，還是讓桑桑直接僵在了原地。
然後一個念頭在她的腦中響起……
不能笑……不能笑……
她不需要笑容！
“桑桑！”
有誰抓住了她的肩膀，明明只是認識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卻已經熟悉到讓她無法忘記的聲音隨之響起，桑桑的雙瞳終於有了焦距，她看着眼前的林言，對方臉上的表情是從她從沒見過的。
這是什麼表情？
啊，她想起來了……這是擔心？難過？
桑桑不太分得清，但她還是擡起手按在對方的臉上，道：“不要難過，我不想要你難過。”
“你這傢伙……說這話前倒是先看看自己的表情啊！”林言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原本的擔憂也被打斷，變得又有些感動，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過看着眼前笑容完全褪去，又恢復了之前那副面無表情模樣的桑桑，想到剛剛他在對方身上看到的恐懼，林言放下的拳頭都是硬了，隨後他道：
“桑桑，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是自由的。”
桑桑頓時有些茫然。
半蹲着的林言卻認真的捧起她是臉，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經歷了什麼，那些人|渣們又對你做了些什麼……但是，桑桑，你是自由的。”
“起碼現在，在我身邊的時候，你是自由的。你想笑就可以笑，你想哭就可以哭，你想撒嬌也沒什麼問題，你想任性也可以熊起來……你是自由的，你可以表達你的任何情感。沒有人有資格去限制它，我沒有，其餘人也沒有。”
桑桑聽着他的話，茫然的眨了眨眼。從來都沒有人對她說過這種話，從小到大她接觸的其他人，所做的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壓制她的感情，向她灌輸她只是個武器，不需要感情的理念。
“可你不是武器！”
林言這話說的斬釘截鐵，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身上的氣場也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這一刻的他，完全不同於平時的溫和，也不同於談論人渣時的危險，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強勢，讓人不由自主去信服的強勢，彷彿可以帶領他人走向光明未來的君王。
“你不是武器，你是人類，你是名爲林桑桑的人類，而非被稱爲死亡天使的武器。”林言說着，雙眼中彷彿有火焰在燃燒，“你生而爲人，便沒有任何人有資格把你當做武器。”
“可是……我就是武器啊。”桑桑第一次反駁了林言的話，她的雙眼充斥着無措與茫然還有某種恐懼，焦距落下林言的臉上，卻似乎在尋求一個認可。
“我就是武器啊……”
或許本能依舊在求救，但是十年的摧殘下，已經對自己是武器這件事深信不疑的桑桑，反而在一時間不能接受其他的答案。
尤其是曾經被灌輸了某些理念，更是讓她一旦被否定了自身作爲武器的價值，精神就會陷入更糟糕的狀態。
林言眉頭頓時一擰，他知道想要一口氣打破桑桑對自己固化的認知大概是不行了。
不是辦不到，而是手段太激烈的話，眼前的女孩的精神恐怕會先一步崩潰。
該死的實驗室！
林言咬了咬下脣，他用手捧着桑桑的臉，道：“我知道你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答案，我也不會去勉強你。”
“但既然你認爲自己是作爲武器活着的，那麼就執行我的命令吧！”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既然桑桑暫時無法改變自我認知，那林言也不介意利用這個認知去幫助她恢復作爲人的一面。
“請您下達命令。”作爲武器的身份被“認可”，桑桑眼中的恐懼與無措便也散去了，恢復了之前的樣子。
“命令很簡單……”林言頓了下，道：“從今往後，你想要笑的時候就笑，你想要哭的時候就哭，想要皺眉的時候就皺眉……總之，你的任何情緒，都要表現出來，這道命令直到……你不再認爲自己是武器的那天爲止。”
“可是……”桑桑愣了一下，想要說什麼，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沒有可是，也別和我說武器不需要感情……”林言將食指虛按在桑桑的嘴脣上，道：“武器要聽從命令，不管你以前遇到的人是怎麼對你說的，你現在都是我的武器了，你就要聽從我的命令。”說最後這段話時，林言完全是氣呼呼的。
既氣實驗室那些人渣，又氣桑桑這“倔脾氣”。
當然，更多的還是心疼。
“……是”雖然有些怪怪的，但是林言這話對於桑桑來說確實沒毛病。
“呼……”林言的氣總算是順了點，他看着眼前的桑桑又是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揉了揉對方的腦袋，道：
“桑桑，你總有一天會明白我今天的話的。”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