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滿叫那些男人有口罩的戴口罩,沒有的用棉布沾了水把嘴巴捂起來。
鬼王嗤笑:“沒想到你倒是個好人。”
其實鬼王是故意要寨子裏的男人們去燒那些鬼藤,鬼王不懂什麼善惡,她是恨這些人欺負過自己母親,如果不是不想再揹負殺業,鬼王甚至想把這裏所有男人全都弄死。即使用了何小滿的辦法他們也不好過,因爲近距離吸入大量焚燒鬼藤的毒煙就算不去掉半條命肯定也會大病一場。
“這些人固然不算什麼好人,可是裏面有不少原本只都是寨子裏的村民,他們就像我手裏的菜刀,你用它砍壞人就是在行善,用它砍好人就是在作惡,端看握在誰手裏。世風日下,人可以不行善,但是儘量別作惡。”
鬼王雖然依舊一臉譏嘲,不過這次倒是沒有再出言反駁。
因爲村長吳丹拓唯一的兒子梭溫沒在村子,他的兩個情婦見村長死了,武力值最高的郭吞欽也叫人給弄死,屬於幸福寨這邊的勢力樹倒猢猻散,一點沒有幫忙料理後事的意思,村子裏出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婦人直接把他用破布裹着丟進化糞池裏。
所以說天道有輪迴,吳丹拓這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讓人往那個大池子裏丟進去多少活人和死人,現在總算也輪到他自己去和那些人殊途同歸相見歡了。
未嘗不是一種報應。
焚燒鬼藤的男人們還沒進村大雨果然瓢潑一樣兜頭淋下,很多人都跑出去站在雨裏肆意歡快的扭動身體,慶祝自己終於得到解脫。
淋的落湯雞一樣的女人們看見同樣淋的落湯雞一樣的男人,頓時蜂擁而上。
很多平時逆來順受的婦女們在面對那羣渾身溼透又被嗆得嘔吐不止的男人,頓時勾起新仇舊恨,幾乎是手腳並用連抓再撓,有鬼王在,那些男人不敢動手,只好狼狽得到處逃竄。
這是……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嗎?
倒是也有男人被女人護在身後講情的。
一時間村寨裏嘰嘰喳喳吵翻了天。
何小滿並沒有去幹涉那些事情,她和瑪吉蜜一起參加了郭吞欽的葬禮。
只不過是個因陋就簡的小小儀式。
因爲塞耶恩琴說,最近三兩天山下就會有物資送上來,所以大家還是要抓緊時間各奔前程。
何小滿看着塞耶恩琴用一個小水罐從郭吞欽的右腳尖開始依次腿、腰、肩膀、頭一直淋到左腳,如此循環往復七次,她口中一直唸叨着什麼經文,聽說這個儀式叫做洗屍。
洗去塵緣,乾乾淨淨的往生而去。
何小滿才知道原來塞耶恩琴是郭吞欽的未婚妻。
而佔據郭吞欽身體的並非全都是猜滿祭煉的狼魂,還保持着郭吞欽一部分意識,他一直叫塞耶恩琴等着他,等着他,他早晚會回來。
“以前的時候沒有錢,他說叫我等他賺錢了娶我,後來他有錢了,還是叫我等。可是他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他每天睡很多女人,但是他從不碰我,他說被他睡過的女人會發生災厄,所以他只睡那些主動往他身上撲的女人。”
所以那些被他給害了的女人就是自己下賤活該?
難怪塞耶恩琴出面給阮氏秋鴛母女講情,郭吞欽那麼容易就答應了。
難怪平時看他們兩個的互動,總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我有兩次想殺他,可是我沒有得手,看見你跟着他上山我也想去,可是那些鬼藤攔住我,我出不了寨子。”
何小滿恍然大悟,原來塞耶恩琴是一直等在村寨門口,鑑於她跟郭吞欽的關係所以寨子裏的人不會有任何疑心。
“我的郭吞欽早就死了,從他發了橫財的那一天其實已經死了。我就是不甘心……”
塞耶恩琴的聲音依舊是冰冷的,似乎只是在跟何小滿敘述一個完全不相干人的故事,而且她講故事的水平也很差,沒有一點感情和起伏。
“一會處理完這些事情你們就趕快走吧,郭吞欽和吳丹拓身後是有一個很有錢的大老闆在支持着他們,猜滿每個月都會祭煉一種藥由郭吞欽交給那個老闆,換取鉅額的金錢和物資。”
缺失的一環終於補上,雖然不知道猜滿究竟鼓搗出了什麼,總之那些婦女們生下來的孩子就是猜滿祭煉藥品的最大原材料。
何小滿發現跟猜滿相比,偶爾任性沒啥三觀卻只知道默默修煉的鬼王是多麼善良。
起碼鬼王只殺冒犯了她的人。
當地的喪葬有土葬和火葬兩種,大多數都選擇火葬。
幸福寨位置險要,一般都是土葬,不過郭吞欽的屍身卻被塞耶恩琴按照當地的喪葬習俗抹上黃香楝粉,然後用新白布裹屍後直接倒上汽油焚燒了。
她認爲洗屍已經將郭吞欽送走,留下的是妖魔的軀殼,還是燒燬了一了百了。
連同郭吞欽住過的竹樓。
黎左左的眼睛瞎了一隻,臉上還有幾道傷口,她抓着喻敏哀求她帶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
喻敏乾脆利落一腳踢開她的爪子,跟何小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走到村口的時候,一個人抱着個小襁褓跪在那裏送別,口中用漢語不斷說着:“謝謝,謝謝你小滿,我一輩子都記得!”
女人抱着的是被何小滿救回來的小嬰兒,她真的感激何小滿,幫她拿到一大筆錢還把孩子給她帶了回來。
在女人的心裏,猜滿不是神,小滿纔是,她值得自己用最虔誠的膜拜來恭送。
何小滿努力想要救回那個孩子一來是憐惜這一條小生命,二來也是因爲她看見過女人揹着大家偷偷抹淚。
何小滿微微一笑,倒不是因爲女人的大禮參拜,而是確定自己費了那麼大力氣救孩子,並不是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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