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吾來此世開大道 >二十六章【寶象禪師 釋道宿命】
    到了客舍,鍾七今日走了幾十里路,也是倦怠,脫履上榻就閤眼睡去。

    雖說睡去,卻也只能算是閉目養神,概因這些日子來,他內外武藝小成,精神茁壯,常以盤膝打坐,冥想存神來代替睡眠。

    如今已然習慣,縱是今日趕路走的疲倦,躺在榻上也只是無思無想,杏杏冥冥,雖則閤眼,卻依舊對外界感應清晰。

    約莫二更時分,屋內燭火早已燃盡,窗外有些微弱月光,透過窗紙隱隱照徹進來,也是一片漆黑模糊。

    正半夢半醒之間,忽而感覺似有聲響,轉而又是屋檐瓦片輕微響動之聲傳來,鍾七眼皮顫動一下,轉而翻身仰趟,虛開眼簾瞟望向房頂。

    鍾七習練武術,逐漸耳清目明,知道有人上了房頂,藉着微弱月光,悄悄把黎杖拽入被窩,假裝打起輕微鼾聲。

    聽見下面鼾聲陣陣,牀榻正當頂上,一疊瓦片被輕輕掀起,鍾七依舊不動聲色,片刻之後,一條絲線緩緩垂下,微微月影照耀下,卻是一根細若毫毛的銀線。

    銀線有重量,並不會隨着花格窗外吹來的夜風搖擺,而是直直不動的懸在鍾七嘴脣上方數寸後,便停住不動。

    一隻皮膚慘白如霜,幾乎可見青色血管的青蔥玉手伸出,手持毛筆朝銀線頂端一醮,絲絲縷縷的烏青色珠液,順着垂直的銀線絲絲落下。

    縷縷如珠半的烏青液體緩緩到鍾七脣邊,鍾七卻輕吁噓氣,裝作打鼾,烏青液體在銀線上,隨着鍾七呼氣噓氣,沉沉浮浮。

    一會兒上升數寸,一會兒險險垂到嘴邊兒,卻又被鍾七吁氣吹氣,始終不見落到嘴裏。

    ……

    片刻之後,許是見如此不能建功,屋檐上的手再次揮筆醮出,這回是大股的烏青色液體,順着銀線汩汩流下。

    鍾七早就虛眯着眼撇見汩汩烏青濁液飛速墜來,心下略微思索,鼻尖聳動幾下,直接張口打了個噴嚏。

    這下子鍾七用上了內家功夫,呼氣如虹如劍一般,卷着劃到嘴邊的烏青珠液飛速回轉,須臾之間沿線而上。

    鍾七隻聽得頂上滋滋聲輕響,猶如硫酸腐蝕之音,半隨一聲尖厲的慘叫聲響徹夜空,驚起古寺夜鴉鼓翅飛散,隨即哐噹一聲,砸得屋檐瓦片斷了數張。

    半晌之後,再無其他動靜,也無腳踏房檐下來之聲,鍾七嘴角微抿,卻不打算去探尋,多管此事究竟,繼而閤眼睡去。

    至四更左近,鍾七依舊精神抖擻,毫無睡意,索性爬起身來,盤膝而坐,微闔雙目,吐納長息,修煉內家勁氣。

    恍惚間天色漸明,禪院鐘鳴響徹雲霄,猶若洪鐘大呂,震徹妖精邪魔,鍾七開闔眼簾,起身收拾好衣衫巾條,穿上鞋襪。

    打了清水洗漱一番臉頰,寺內已是陣陣頌經聲響起,只覺禪意盎然。

    鍾七本要找長老道個別,聞此禪音,也不好再去打擾僧侶早課,閒等着無事,即盤坐客房蒲團上,敲打木鼓(木魚,道家稱木鼓),也頌經文,做起了道家早課。

    許久之後,禪音漸漸消逝,禪院似乎重歸寂靜,鍾七把木鼓一扔,打理好行裝,拽着黎杖急出客舍,直往大殿而去。

    不想出了僧舍,徑到普陀殿,卻見着禪院諸僧侶盡數聚齊,連着火工頭陀之類,也是各排班列,僧衆猶若朝聖一般,對着寺門雙掌合十,默頌經文。

    見了鍾七有些冒失的急衝衝出來,昨日出寺招引他的道裝和尚連忙出班拽住鍾七,那道衣和尚扯着鍾七退到隊列後面,朝鐘七連連比劃手勢,示意禁聲。

    “噓…多有得罪,鍾道爺莫怪,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退開一旁後,道衣和尚才小心翼翼的朝鐘七悄聲說道。

    鍾七這會兒時滿肚子疑惑,昨夜有人暗殺自己,僧衆們今天又猶如朝聖一般躬在門口,總覺得這禪院有些怪異。

    “今天是西域的寶象禪師將駕臨鄙寺,遂有諸位長老在此迎候,只好得罪道爺在此稍待了…”許是見鍾七摸不着頭腦,道衣和尚也怕他衝撞了大師法駕,遂小聲解釋道。

    “西域來的?寶象禪師…”

    鍾七話還沒說出口,又被道衣和尚扯住,附在鍾七耳邊悄聲道:“道爺聲兒小些,寶象是天竺的高僧,孤身一人自天竺不遠萬里,行來中原傳講佛法,傳聞他佛法高深,又做菩提金剛,能避虎豹,刀兵兇刃不能傷其身,還曾一葦渡江…”

    “真有這麼厲害?”鍾七一臉魯豫採訪時的表情,就六個字:真的嗎,我不信。

    “害…關於寶象大師的事蹟,幾個晝夜也講不完,至於真假與否,貧僧也不好妄論,反正他要來天台山講法,正好一觀佛顏…”道衣僧有些期待的回道。

    鍾七搖搖頭,跟着衆僧默然等候,約莫過了盞茶時間,有小僧徑衝入寺門稟告,長老們忙與諸僧整肅衣冠。

    前面忽而傳來一陣吵嚷驚呼之聲,卻是一個比丘,扯繮繩牽着一匹靈俊的大白象進了寺門,鞍鞽,坐着一位高僧。

    生得圓臉福壽像,銅環雙墜耳,絹帶束腰圍,草履行來穩,口中常作念,般若總皈依。

    這禪師一副佛祖之像,諸僧衆,道者,比丘,長老不敢怠慢,連忙忙朝其念頌經文,雙掌合十,禮拜三匝之後,迎着一臉慈祥謙和的寶象禪師,徑直入寺內。

    早有僧衆領大師坐騎下去,諸長老奉舉蓮花法臺,請寶象上師端坐蓮臺,與諸僧衆講經說法。

    “這…寶象這廝怎麼生得有點兒像一位佛祖,…孃的,出了一個貧道還不夠,莫非此世也要出個達摩祖師麼…”

    這廂忙得不可開交,鍾七就輟在旁邊兒一臉懵逼的看着那寶象禪師,先是覺得驚奇此人相貌不凡,猶如佛爺當面,再對比其人的傳說事蹟,心下也有些自慚形穢。

    轉而卻是越看越覺得熟悉,不禁在心下驚疑不定,恍惚間竟然有種即生瑜,何生亮之感。

    這邊兒正自驚疑不定,而那寶象上師推辭衆僧不過,只得坐上蓮臺,正要開口,卻似對鍾七的目光有所有感應一般,也轉過頭望向站在僧衆後邊的道人。

    見寶象端坐蓮臺,有些疑色的打量自己,鍾七按下心中紛亂的想法,也擡頭望去,目光沉靜,猶若一汪清泓,不卑不亢。

    二人俱是胸藏玄機,腹有乾坤之輩,雖則此時不顯,但日後卻有分說,怎麼見得:臺上一個是無相門中真法王,色空天上是仙家1,乾坤大地皆稱祖,穩坐蓮臺壽恆沙。

    臺下這個是:眉間一顆神光砂2,圓陀陀,光灼灼,亙古常存怎能磨,煉就萬劫多少法,修成永壽脫塵埃。

    後話不提,且說這二者一高一低,只是對視片刻後,便又各自轉過目光,寶象朝諸僧侶捻指笑道:“感貴寶剎諸位長老盛情,貧僧德行淺薄,愧坐蓮臺,只有兩卷經文,一篇律言,傾囊講與諸位中原上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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