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墨守成歸 >第6章 兩情相悅
    《墨守成歸》

    夜幕星河,月至樹梢,寂靜無聲的夜幕,正是斷腸人思慕之時。

    墨焉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毫無睡意,看着手中精緻的玉石,乃是一隻羊脂般的玉蟬狀,觸手生溫,光滑細膩,是顆上好的和田玉,是他隨身佩戴多年的玉。

    撫摸着他隨身佩戴的玉,墨焉神情微妙,這樣的手感,一如那夜她撫摸過的他光滑的肌膚。

    他粗重而剋制的喘-息,他乾燥火熱的雙手,他潤澤灼熱的嘴脣,他熱烈急切的親吻着她……

    墨焉猛的止住了腦海裏的畫面,慌亂的把玉蟬塞進了枕頭底下,她心怦怦跳着,埋首在枕間閉上眼睛不敢再想。

    可是越剋制越忍不住回想,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不是那種難聞的汗臭酒氣,他身上散發的一股如松香般清淡的味道,彷彿能讓人安神平靜般,似乎是被他身上的松香味吸引,她沒有反感他對她做的事情,甚至她主動投到了他懷裏,向他索吻……

    墨焉猛的又睜開了眼睛,一陣懊惱,難怪總感覺到聞到了他身上的氣息,這原本就是他睡的牀,他的枕頭他蓋在身上的被子,上面都是他餘留的味道。

    都怪他,說什麼婚嫁成親的事,說什麼只要她願意,他還能幫她報仇!他說得那般美好,讓她孤獨了許久的心,似乎有了依靠,她鬼使神差的又從枕下摸出了那枚玉蟬,放在手裏撫摸,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眼前晃過他清俊的臉龐,卓越的風姿,原來清懷先生竟是那麼年輕的青年,她還以爲他已經是中年人,她還當他是長輩師長般敬重!

    那麼他大她幾歲?他虛歲二十五歲,那就是大她七歲,就像她的哥哥一樣!小時候不懂事,她還曾經對父母說,她喜歡哥哥,以後長大了就嫁給哥哥,那樣他們就還是一家人了。

    爲了這話她被全族的人笑話了好久,後來看她急哭了母親才告訴她,兄妹之間是不能成親的,她既然喜歡哥哥,以後就找個和哥哥一樣的男人,而他今夜對她的諄諄指教,不就像以前哥哥指教她一樣嗎!

    好久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教誨了,以前哥哥,父親和族長長輩們就是經常這般教誨她們的。

    墨焉臉色緋紅的起身走到桌前,不能再想不能再躺着充滿他氣息的牀了,不然她定會想入非非一夜了。

    桌上有茶水,儘管已經涼透了,但她還是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涼意入腹,她打了個冷顫,整個人也冷靜了下來。

    放下茶杯,她目光一頓,落在桌上的幾本書上。

    《墨經》。

    墨焉手微微一抖,雙手捧起了那本古書,輕輕的撫摸了一下,打開。

    “入國而不存其士,則亡國矣。見賢而不急,則緩其君矣。非賢無急,非士無與慮國。緩賢忘士,而能以其國存者,未曾有也。

    ……”

    ……

    清晨,萬物俱醒,晨光柔和,初起的陽光照亮了整個玉清觀,微風中,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喚着,前殿上隱隱的傳來衆道人早課誦經和練武之聲,退去夜晚的寂靜旖旎思慕,卻是又一天新氣象。

    成清懷來到房門前正欲要敲門,裏面卻傳來了一聲:“請進!”

    成清懷微笑着推門進去,這次她沒再不辭而別,想來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晨光從窗口照射進來,墨焉就站在窗邊,陽光照在了她身上,彷彿融爲了一體。

    成清懷微怔,只見她神情淡然,身姿筆直,眼下青黑,彷彿就站立在此一夜未睡,不禁問道:“你在此站了一宿沒睡?”

    墨焉遲疑着點了點頭。

    成清懷哭笑不得:“我讓你好好想想考慮清楚,不是讓你一夜不睡的去想。”

    墨焉搖搖頭道:“於此無關,我……不習慣此地,所以睡不着。”

    成清懷靜靜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就有個道童送來了清水和早膳,待他放下東西出去後,成清懷笑道:“你先洗漱一下用些早膳。”

    墨焉默默的點了點頭,就着清水洗漱清理後,回到桌前,成清懷已經擺好了早膳,一具道家的風格,清粥饅頭、青菜豆腐蘿蔔,兩個人的分量不多卻足夠,清淡又豐富,看來他是特意到此陪她一起用膳的。

    成清懷笑道:“先用早膳吧,有什麼話用了早膳再說。”

    食不言寢不語,道家一貫的風格,兩人默默的吃了早膳後,有道童收拾了下去後,成清懷溫和道:“昨夜一夜未睡,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墨焉搖了搖頭,請他坐下,親自爲他倒了杯茶,纔在他面前坐下,道:“清懷先生,多謝你昨夜收留指點我,但這裏是道觀,我又是女子實在不便打擾留在此,墨焉該向你告辭了。”

    成清懷看着她道:“你還是要走?”

    墨焉點點頭:“臨走之前有一事請教先生!”

    成清懷微笑道:“請說?”

    墨焉指着書桌上的《大周刑統》和《均田圖》,問道:“昨夜睡不着看到了這個,就借閱了一下,請問先生,這個是何人所做?”

    成清懷道:“這是前番周皇交給我,詢問可否頒佈實施?昨日朝堂上,周皇已經下詔頒佈正式實施。”

    墨焉靜靜的點了點頭,看着《墨經》又問道:“這本《墨經》也是柴榮交給先生?”

    成清懷搖搖頭道:“不,《墨經》乃是我隨身攜帶之物。”

    墨焉一怔,驚訝的看着他道:“先生也讀《墨子》?”

    成清懷一挑眉,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是,我自小就讀《墨子》,你也讀過墨經?”

    墨焉眼裏散發出絲光彩,問道:“先生既然自小讀墨子,那你覺得這《大周刑統》和《均田圖》怎麼樣?”

    成清懷微笑道:“很具墨家風範!”他頓了頓又道:“如此看來,皇上頗有墨家風格!”

    墨焉臉色古怪的喃喃一聲:“頗有墨家風格!”

    成清懷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準備再次刺殺柴榮?”

    墨焉擡眸看了看他,搖搖頭道:“如先生所說,我現在沒有刺殺他的資本,即使我想付出生命與他拼命,也是沒有辦法做到的,所以先生不用擔心了。”

    成清懷皺了皺眉,看到她接着拿出了那枚玉蟬,遞過來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道:“先生,那日的事只是個意外,你不用特意爲此負責的,我還是那句話,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成清懷看着她道:“爲什麼?你若有其他顧慮,可以和我說,總能解決的。”

    墨焉擡眸看着他道:“先生,你喜歡我嗎?”

    成清懷一怔,愣住了。

    墨焉道:“是男女私情的喜歡?你喜歡我嗎?”

    成清懷蹙眉,半響誠懇道:“娶你爲妻,我是真心的,我會好好待你。”

    墨焉頷首道:“我知道,先生會待我好,尊敬我,疼惜我,我想要的你都會盡力幫我做到,所以我只是你妻子,是你的責任,而不是你心悅的女子!”

    成清懷愕然。

    墨焉道:“自小我母親就告訴我,女人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是過一輩子的人,自然要嫁個兩情相悅的人,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純屬廢話,若是嫁個三心二意,三妻四妾、朝秦暮楚的男子,只會受一世苦,只有我心悅你,你也心悅我,夫妻纔會相互理解包容,和美恩愛,她說如果找不到兩情相悅的人,還不如一生不嫁。”

    成清懷目瞪口呆,他從沒聽過如此不合禮法的話,偏偏說的又有幾分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墨焉看着他道:“先生對我沒有男女私情,只有責任,這樣就不是我想要的夫妻之道,既然不是兩情相悅,何必爲了所謂的責任糾纏,時日久了,我想要的先生給不了,先生能給的我又不想要,如此糾纏以致兩廂生厭,最後反目,何苦!”

    成清懷沉默了片刻,不知如何回答她。

    墨焉眼眸一黯,站起來道:“就如此吧,先生,墨焉就此別過!”

    成清懷也站了起來,有心想說什麼,但一時半會也不知如何說,只得將玉蟬拿起重新放到她手上,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不能只爲負責任而枉顧你的意願,這個你拿好,我說過的不會變,只要你拿着這個,我答應會爲你做一件事,任何事!”

    墨焉怔怔的看着他,眼眸裏閃過一絲失落,垂眸看着手中帶着他體溫的玉蟬,遲疑了下。

    成清懷已經合起她的手,微笑道:“拿着吧!”

    看着她低垂微微煽動的眼睫,他輕輕一嘆,溫和道:“墨焉,娶你爲妻我是真心的,我不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的人,我是道家弟子,身持戒律清規,更不可能有三妻四妾的;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不是兩情相悅,我不能枉顧你的意願硬要你嫁給我,只是我的話就放在這裏,我是道家弟子,原本一心只願修行學道,但既然我對你做了那些事,我不能不爲此負責,你不嫁我便不娶,如若日後你找到了兩情相悅之人,就告訴我一聲,我便不再等你,繼續求道修行了。”

    墨焉目光復雜的看着他道:“先生……”

    成清懷微微一笑,道:“我不逼迫你。當然,你今後有什麼不決難以決斷的事,便來找我,我會爲你指點!”

    墨焉心一頓,有些絲絲的扭痛,又有些酸酸澀澀,滋味難辨,手中感覺得到玉蟬的溫暖之感,她一時竟捨不得拿出來還給他,終是點了點頭,握緊了手中的玉蟬,再次擡頭看了他一眼,道:“如此,墨焉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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