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從倫敦開始的詭異劇場 >第五十五章 靈潮
    世間沒有比東區更加恐怖的地區,從白教堂、霍克斯頓、斯皮塔佛德,到貝斯納爾格林,沿途走來,可以看到太多悲劇。

    魔女泰勒的父親原先在鄉間居住,付出了大量勞動,日子才勉強得以維持下去,但後來發生了圈地運動,地主家的莊園再也不需要勞力了。

    出於無奈,一家四口搬到了城裏,也就是倫敦,在紳士們的宣傳中,那裏不缺工作機會,只要肯努力工作,就能有存款,能喝上牛奶。

    可現實與宣傳,相去甚遠。

    父親用積蓄在短巷內租了兩間還不錯的屋子,周租爲十先令,食物昂貴而差勁,水質也不好,沒過幾天大家的健康就變差了。

    而好工作也特別難找,工資低到家裏很快就開始欠債,因爲有害與黑暗的環境,還有高強度工作,父親得了肺病,家庭陷入絕望。

    無奈之下,一家搬去了更便宜的巷子,那裏充斥着犯罪活動,令人感到難以名狀的恐怖。

    接下來,父親失業了,因爲他住在一個名聲很差的地方,只能去碼頭打零工,八歲的哥哥也不得不去工作,在街頭賣報紙。

    即便如此,賺來的錢卻令人無比絕望,而黑暗髒污的環境,差勁的水源,再加上食物很差,幾乎全部黴變,身體愈發虛弱。

    再後來,差勁的鄰居將一家四口最後一點尊嚴都消磨殆盡,父親也染上了酒癮,他逃進酒館尋求庇護與熱情,與狐朋狗友、各種流鶯交際,忘掉了一切。

    又過了幾周,父親從酒館爬出來,他欠的債更多了,感官麻痹了,腦袋稀裏糊塗,只想着喝酒,讓他願意做任何事來滿足酒癮。

    棍棒之下,剛結束哺乳期的母親做了流鶯,成爲她曾經最蔑視的人。

    用來接客的地方正是家庭棲身之地,一個不足十平米的破房間——

    牀佔了三分之一的空間,剩下的地方放着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面穿衣鏡,一個煤鏟和一個桶。

    父親終日待在酒館,不再勤勞工作,回家只是爲了找錢;

    哥哥睡在救濟院,白天賣報紙的錢只夠自己喫飯,偶爾回來送些食物,不敢把錢帶到家裏。

    幾天之後,母親很好的適應了這種生活,她跟其它流鶯一樣,因爲受不了丈夫無止盡的壓榨,終於下定決心離開這個家。

    緞子長袍、磨損的單鞋、粉色絲綢長筒襪,寒冬帶着夏天的軟帽,脣紅豔麗得像血一樣。

    這是泰勒對母親第二深刻的印象,她曾說:霧都的女孩都是這樣生活,和同一階層的男孩住一起,幾年後上街接客。

    因爲,母親在成爲流鶯之後,結識了一個好朋友,她十歲開始做僕人,十一二歲的時候,女主人打了她,於是,她逃跑了,沒有地方去,母親早已去世,父親則下落不明。

    在做了幾天流民之後,她遇到了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兩人住在同一個合租屋裏,直到對方因偷竊罪被抓。

    期間,男孩將病毒傳給了她,她故意打破一扇窗,爲的是能進監獄——

    那地方有免費醫療服務,醫生或許能治好這個病。

    幾周後,女人刑滿釋放,但因犯罪記錄,不能再從事正當工作,只能去街上攬客,與其它同類住在一起,每個房間差不多能有五十個人。

    “所有女孩都要走上街頭,爲她們最愛的男孩弄到錢,如果女孩弄不到錢,就一定要偷些東西,否則到家會被她的小夥子痛打。”

    時至今日,這句話依舊在耳邊迴盪。

    故事到這裏還沒結束。

    在一家四口離開兩人之後,父親很快就進了監牢,他還不起高額債務,被判處十年監禁。

    緊接着,教區找到了母親,讓她必須肩負起撫養的責任,那時候自己才四歲。

    時隔兩個月,母親並未過上幻象的好日子,她樣貌一般,又不願意閱讀書籍提升自己,無法成爲紳士們的好伴侶,終日跟落魄工人打交道。

    人行道上與轉角處,經常能看到母親的身影,眼神漸漸沒了光彩,茫然發呆,好幾個小時都不動彈一下。

    沒有接客,就沒有經濟來源,兩人都在捱餓,彌留之際,泰勒依稀記得母親又開口說話了,具體內容是什麼,她本人並沒有說清,大概是後悔來了這座城市。

    最終,母親抱着自己去了金融城,那裏充滿繁華,女人們衣着華麗。

    在城區中央,矗立着倫敦大火紀念碑,以悼念兩百年前的亡靈。

    它足有兩百英尺高,上面是火焰形狀的甕,看上去格外顯眼。

    同時,也是個自殺的好去處。

    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母親抱着她踏上三百多級的臺階,從最高處墜下,但這座城市滿不在乎。

    在霧都生活,死亡,很少引起注意,底層人的存在,是除了自己以外就沒人在乎的事情,無法說什麼死後被人遺忘——

    因爲活着的時候就沒有被記住過。

    不過,由於未知原因,泰勒死而復活,變成另一種生命體,可以,她以爲死過一次就不會在進入那種恐怖的狀態,但在調查員的圍攻下,深深的疲憊與無邊際的黑暗襲來,朝她壓了過來。

    魔女靜靜站着,記憶的碎片在腦海裏翻滾,喜悅、憤慨、仇恨,無數情緒在腦海中掙扎,在吶喊,勸說她反抗,但慢慢又歸於平靜。

    不知爲什麼,她一點沒感得恐懼,只覺得整個世界無比的安寧,安寧得讓人覺得寂寞。

    “也許,一切都是場夢,等再度醒來,天氣晴朗,仍能一個人沐浴陽光。”她想。

    然後,架在脖頸上的長劍離開了。

    它回到杖身內,成了一支手杖,而它的主人也變成正常人,只是衣服有些凌亂。

    “質量不錯,避免了尷尬。”

    陸離拿起掛在腰帶上的獵鹿帽,重新戴好,恢復了平平無奇的樣子。

    “你提供復生了六十三次,大概可以推出,你一共殺了六十三人。”

    “雖然我不瞭解具體的法律條文,但你一定會判處絞刑。”

    陸離有些話癆,大概是輕鬆解決麻煩後,心情舒暢的緣故。

    “大佬,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白宇恢復了正常,但他的衣服可沒有那麼幸運,蝠翼將後背區域弄出了兩塊破洞。

    當然,沒必要在意小事,沒有人會注意高處,尤其是深夜。

    與此同時,魔女直勾勾地看着陸離,她並不害怕死亡,否則,在被圍攻期間,早就嘗試反擊,尋求一線生機了,哪裏會站着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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