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起夜,自有我跟桃夭伺候,需你操什麼心?”花繡呵斥,打量着低眉順目,神色閃躲的犀角:“我看你鬼鬼祟祟,難不成是想偷聽什麼?”
“奴婢不……”犀角忙不迭要解釋,花繡也不跟她廢話,直接將人拽進了臥房,便對陸南霜道:“小姐,是她在偷聽。”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真只是擔心小姐起夜過來看看,並不是想窺探偷聽。”
“跪下。”
冷漠的兩個字落下,犀角一愣,對上陸南霜冷冽如霜的美眸,身子一顫,發軟的雙腿頓時跪在了陸南霜跟前,顫抖着聲:“小姐恕罪,奴婢真是冤枉。”
陸南霜翹着二郎腿,把玩着茶盞:“既然是冤枉,那你慌什麼?”
少女一襲男裝,舉手擡足間的氣場,竟是絲毫不遜色於當家主母賀舒華,令人不寒而慄。
“奴……奴婢……”犀角支支吾吾想要辯解,啪的一聲,陸南霜將茶盞摔在她跟前,熱茶混着渣子飛濺在犀角的身上。
犀角本就心虛,被這麼一嚇,那臉頓時煞白,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再不說實話,本小姐饒不了你。”陸南霜拔高的聲音噙着怒意。
陸南霜雖然刁蠻跋扈,任性妄爲,但對下人也並未苛刻過。犀角頭一次看陸南霜生這麼大的氣,不由被嚇到。
但……
她攥着拳頭,低垂着眼簾說道:“小姐明鑑,奴婢並未想做什麼。只是白日裏不見小姐,奴婢問了桃夭,她亦是不肯說。近日來山匪屢屢鬧事,奴婢擔心小姐是出了什麼事,故而一夜難眠。方纔聽到動靜,纔不住出來探個究竟,並非存了其他心思。小姐明鑑,奴婢再也不敢了。”
條理清晰的話,一改剛纔慌亂。
倒是讓陸南霜有些詫異。
她倒是小瞧了這犀角,反應的倒是挺快的。
“這麼說來,你是在擔心本小姐的安危?是我跟花繡誤會了你?”
犀角跪在地上,朝她磕了個頭:“請小姐明鑑,奴婢對您忠心耿耿,絕沒有異心。”
忠心耿耿?
陸南霜心裏諷刺不已,臉上情緒卻是不顯。現在沒有直接證據,也還不到直接弄死犀角的時候。
她留着她尚且還有用。
各種想法在腦海中閃過,陸南霜盯着她一會:“起來吧。”
犀角忐忑不已,小心翼翼的擡眸怯怯的望着陸南霜。
“難不成,還想要本小姐扶你不成?”
少女清冷的聲音落在耳畔,犀角忙不迭站了起身。
“既然你是擔心本小姐,看在你一片忠心耿耿的份上,我姑且饒了你。若再有下回,可不是這麼簡單了。”末了,她眯起漂亮的美眸,意味深長的警告:“今日所見所聞,若是傳出半個字,仔細你的腦袋。”
“奴婢知曉了。”犀角訕訕答應,不敢有二話,再探究陸南霜怎會一天未歸,還穿着一身男裝的事。
將犀角打發走後,花繡將門關上,才扭頭問端坐在原地的陸南霜:“小姐,你就這麼饒了她?”
“不急。”陸南霜又拿起了塊酸棗糕,咬了一小口道:“現在還不是處理她的時候。”
花繡凝眉,陸南霜就讓她找幾個人,盯着犀角,看她最近的動作,跟什麼人聯繫。
花繡應下,桃夭就端着剛打好的熱水回來,給陸南霜洗臉擦身。
看到地上摔碎的茶杯,還有些不明所以。
陸南霜沒解釋,只讓花繡先把玻璃碴子收拾乾淨。
許是太累,這一覺,陸南霜倒是睡得格外踏實。
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剛熟悉好,準備用膳,賀舒華就攜着綠容過來了。
“阿孃,您怎麼來了?”陸南霜放下梳子站了起身,含笑過去拉着賀舒華的手,在屋內的矮榻裏坐下。
“昨兒叫你過來用膳,你丫頭說你身子不適,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賀舒華握着陸南霜的手,噙着的擔憂的眉眼,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見陸南霜氣色還不錯,不見虛弱,稍稍鬆口氣的同時,還是問:“可還有哪裏不舒服?”
“只是喫壞了肚子,現在已經無恙了,阿孃莫要擔心,我身壯如牛,哪能有事?”說話間陸南霜故意舉了舉胳膊,好讓賀舒華看清楚。
賀舒華嗔了她一點:“你啊,哪有女子說自己身壯如牛的。”
陸南霜也笑,依偎在賀舒華的懷裏撒嬌。
賀舒華摸了摸她的發頂,心裏那點擔心,也徹底放下了。讓綠容把自己帶來的餐食都拿出來,讓陸南霜用膳。
“小姐,你可算有口福了。夫人聽說你不舒服,今兒個一早,就親自給你燉了燕窩粥,你可得好好嚐嚐。”
聽到是賀舒華親自下廚燉的,陸南霜心裏暖和,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活着的感覺,真好啊。
“阿孃最是疼我了。”她輕笑着,接過綠容遞來的燕窩粥吃了個乾乾淨淨,還不忘不停地誇讚賀舒華的手藝。
只恨不得誇個天花亂墜。
可惜她對歌詞詩賦委實不敢興趣,不能張口就引經據典,否則還不得當堂就給賀舒華做一首詩,好誇讚賀舒華。
賀舒華只覺好笑又欣慰。
陸南霜吃了個乾乾淨淨後,賀舒華斂了分笑意,又對女兒道:“昨個晚上,陳栩將那兩位佃戶女救了回來,早上陳栩帶着他們兩家來謝過恩,把事說了。”
“哦?真的?”陸南霜佯作驚詫,好奇追問:“這怎的回事?那山匪可索要了多少銀錢?真的這般快就放出來了?”
賀舒華呷了口茶:“倒也是奇了,陳栩道是遇到了另一夥山匪,是威虎山的。聽說跟青幫有些瓜葛,得知了此事後,就助了一臂之力,把青幫給剿滅了,故未傷到分毫,就將那倆佃戶女救了回來。”
“威虎山?”
“阿婧是知道?”
陸南霜頷首,這事本就是她跟陳栩商量好的,藉機讓賀舒華知道衛海的存在,再引薦給陸江或者舅舅們。
見她果然繼續問下,她便佯作巧合般,將之前綁架她的山匪就是威虎山的給告訴了賀舒華。
末了便道:“早前威虎寨寨主衛海放了我一馬,知曉我身份後,未曾傷我分毫。想來,這會也是傾慕爹爹跟外公舅舅們的威嚴,適才又幫了這個忙。”
“聽你這麼說,他倒不像是個尋常山匪,有幾分光明磊落。”賀舒華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南霜話點到爲止,伸了個懶腰,沒繼續這個話題,挽着她的胳膊道:“阿孃,如今青幫剿滅,那兩佃戶女也沒事了。難得過來莊子裏,我陪您到處逛逛吧?也好放鬆下心情。”
蝗蟲的事,早前賀舒華聽着不怎麼上心。
但上輩子的蝗災,陸南霜現在還歷歷在目。
她須得讓賀舒華上心,做好預防工作,先絕了這個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