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話止武攸寧起身往外走去。
桓儇聞言搖首,滿目冷意,“走一塊去瞧瞧。”
跨過二門,只見不遠處裏外圍了個嚴實。從他們這並不能看見發生了什麼,只能隱約聽見爭執聲。
桓儇駐足在原地,其他幾人也止步在原地。細細辯聽着人羣中的爭執聲,聽了一會也只聽見一個裴字,別的一概聽不清。
站了半響,一旁日晷曲折細影漸漸隨光褪去。桓儇驀地勾脣,轉頭看了眼韋曇華衝其頷首。
“你們在做什麼?”韋曇華上前一步適宜的出言道。
人羣中此刻正在看熱鬧,哪有功夫理會韋曇華。再加上他們本就對韋曇華得大殿下青睞入翰林苑一事,頗爲妒忌。平日裏有武攸寧幫着,他們不敢過於放肆。可人在熱鬧中容易忘了先前害怕的事情,沒好氣地將一句話丟了出來。
“關你什麼事。翰林苑本就不是女人來得地方。”
隨行的武、樂二人聽見那話時,臉色一變。轉頭恭敬地看向桓儇。
那話剛好砸在桓儇耳際,只見她脣際呷笑,“看來本宮也不能來。”
聽得這聲清冷的女聲,翰林苑一衆看戲的人這才如夢忽醒。齊齊轉頭,迎上桓儇含笑的目光。緩緩折膝跪下,頭低得極低。從熱鬧變爲噤若寒蟬。
斟滿笑意的眼神從衆人身上掠過,卻讓人覺得極具壓迫力。他們不由將頭低得更低,沒辦法眼前的這位雖然是女人,但卻是手握大權的女人。
此時桓儇不說話,他們也不敢起身。終於他們看見一襲繡着鳳紋的裙角在他們眼前劃過,如同天上流雲一般,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一股梅花香。
桓儇擡手囑咐苑中內侍搬張椅子來,就着椅子折膝坐下。她一坐下,那些跪在地上儒生纔敢擡起頭看她,目光中懼色漸淡,盡擺出一副文人傲骨的模樣。
接過內侍遞來的茶水,桓儇一手捧茶一手持着甕蓋撥弄起茶上浮沫。啓脣吹散升起的白霧,飲下一口擱回了內侍手中。姿態極爲優雅悅目,嘴角噙笑仿若一副新畫的仕女圖。
“有哪一位可以告訴本宮到底發生什麼事麼?”桓儇笑眯眯地打量起衆人,伸手指了指跪在最前面的翰林學士,“你來答。”
被點到名的學士看了眼四周同僚,嚥了咽口水,“是裴濟。此人最近因長子被貶黔洲一事日日飲酒,今日發酒瘋和人起了衝突,不慎將那人打傷。”
聞言桓儇轉頭看向一旁的內侍,微微頷首。
一會功夫兩名內侍押着酒氣沖天的裴濟跪到了桓儇面前。滿臉通紅的裴濟,打了個酒嗝。神色迷惘地看向衆人,揚首輕嗤。
“你們給爺小心些。遲早有天我要殺了你們。”
“裴濟。”見裴濟毫無所覺,桓儇將手中茶水遞給內侍,揚揚下巴示意二人上前去,“幫他醒醒酒。”
“是誰敢潑爺。不知道爺的兒子可是中書令麼。仔細你們的腦袋。”
聽得這話桓儇忍不住笑了起來,起身走到他身邊,“你的兒子?本宮記得裴濟你說過,你只有兩個兒子,一個裴重錦,一個裴重慧。”
呷着笑意而且十分熟悉的聲音落在裴濟耳際,他擡起頭剛好迎上桓儇那雙譏誚的鳳眸。慌忙折膝跪下,“微臣......微臣......”
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周圍看戲的人當即鬨堂大笑。本就恐懼至極的裴濟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把話說完。
“大魏律官員在任的時候,不可飲酒鬥毆。難不成裴學士忘了這條?”桓儇移步回去繼續坐下,語氣裏冷意昭然。
“微臣只是一時悲憤,纔會在宮中失德。”聽了裴濟的話,裴濟連忙膝行到桓儇跟前不遠處磕頭認罪,“望您看在景思的面子上,饒了微臣這一回吧。”
聽他話裏話外都在拿裴重熙要挾身旁的人,又想起他當年縱容裴重錦等人的所作所爲。桓儇眼底劃過冷意,掃他一眸又將目光轉回到地上。
冷着一張臉,遲遲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她總覺得這裏面似乎藏了什麼陰謀一樣,稍有不慎也許就會引來災禍。
沉默半響桓儇掀眸沉聲道:“你同那人爲何起爭執?在宮中鬥毆,把陛下置於何處。”
“是那人嘲諷微臣,見到兒子還要卑躬屈膝的行禮,長子還被二子排擠出宮。微臣一時心急纔會跟他動起手來。”
“可人家杜學士說得也沒錯啊。裴中書位高權重,你一小小學士不應當向他行禮麼?”
人羣中不知誰插了句嘴。讓本就羞憤不已的裴濟,更加無地自容起來。因爲位高權重,所以他就得父跪子,在裴重熙面前也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惹其不快,惹來災禍。
桓儇順着剛剛聲音來源的方向看了許久,眼中浮現出玩味。
屈指彈去袖上所沾的落葉,桓儇斂眸哂笑起來。不說別的,一眼望去這地上烏壓壓跪着的所有人,又有哪幾個是真心跪她的呢?只怕跪的都是她手中的權力,而不是桓儇。
日晷投下的細細長影又漸隨光遺。
“行了。請黎院判去杜府那邊看看。至於裴院士暫且罰奉一年。”桓儇掃了四周,冷睇裴濟,“裴濟你同本宮進來,本宮有話要吩咐你。”
說完桓儇移步往屋內走去。裴濟見狀連忙跟了上來。
聽得身後傳來開門聲,桓儇轉頭看他一眼,語氣冰冷至極,“裴濟,看來本宮當日的話。你一點也不記得還是你從未放在心上?”
“您說的是?”聞問裴濟再度跪了下來。
“本宮再說一遍。裴濟收了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若是裴重熙不好的話,你裴家也別想好。”
等裴濟再度擡頭時。桓儇早就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