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288章 條件
    聞言桓儇擡首睇向他,原本叩擊着案几的手指驀地一頓。轉瞬收回,就在默啜眨眼的一瞬。她手中多了把寒光冷銳的匕首,摩挲着鋒刃。脣際浮起些許笑意來。

    “祖宗社稷不可隨意予人。不過本宮倒是可以借把刀給王子你。”雪青襦裙的桓儇,彷彿白玉雕成的面頰上沾着溫和笑意,然而聲調和眼底卻皆爲霜雪所覆,寒氣逼人,“一把可以替你斬去所有煩惱的刀。”

    訝然而視,默啜冷聲道:“我的煩惱?你是打算殺了我麼?”

    “不。”桓儇突然湊近他,壓低了聲音。目光也在剎那變得十分繾綣起來,二人間宛若同情人耳語一般,十分親暱。

    隨着桓儇的聲音一點點的灌入耳中,默啜眼中訝然漸重。

    “前路無阻,你走的路豈不是更加順暢?”

    話止桓儇折身回到椅子上,捧茶飲下一口。發間流蘇步搖隨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着,在躍動的火燭中偷下一片細碎珠光,灑在地毯上。

    視線可及之處,桓儇屈指挑弄起腕上紫檀佛珠。散着香氣的佛珠一顆顆浮在皓腕上,映出她瑩白如玉的肌膚。那把匕首就插在她眼前的案几上,折射出萬千冷光來。

    這般溫和寧靜的模樣。默啜有一瞬的恍神,他想到了幼時所見過族中所供奉雪山神女的模樣,神女一面善一面惡,右手拈花可救世,左手持劍可滅世。

    對於敵人桓儇素來不會心慈手軟。她可自行允嫁,但是要她割讓河西十一州與吐蕃,這樣的交易決然不可能去做。所以她得另外走一條路,與吐蕃達成協議。保河西一帶百年無虞,邊民就此安寧生活。

    睇了眼默啜,桓儇沉眸一笑,“眼下時辰尚早,王子可以仔細考慮。不過想來以王子的才華也不願屈居人下。就算將來王子想做什麼,難免會遭人詬病。”

    心中所想被桓儇一言戳穿,默啜擱在腿上的手驀地握緊。他也想能夠名正言順地繼承可汗之位,可是總有人擋在他前面,擋住他去路。他自然是不願意屈居人下,更不願意此生遭人詬病。

    他還有許多抱負要去實現。怎麼能背上罵名呢?

    雖然和默啜只有幾次接觸,但是桓儇已經大概知曉默啜是個怎麼樣的人。此人出身比不上尚思羅,但卻心懷抱負,不願意偏安一隅。

    比之尚思羅主張大力擴張吐蕃土地,施行暴政來說,默啜行事手段相對要溫和些,這也是他頗得民心的由來。可他越是如此,反倒容易陷於桎梏中,身不得脫。

    望了眼匕首上映出自己清冷的眉目來,桓儇神色微動。眼中逐漸浮現出幾分嘲弄來,屈指摩挲着裙上鸞鳥繡花來。

    皇祖父常與她說的話便是,雖然天家從無手足,朝堂也只有君臣。但生長在萬民之上的,並非君臣,而是江山社稷。君可爲社稷死,不可爲社稷折腰獻民於敵。你既然受萬民供養,自當愛護他們。

    “你當真能達成我願?”默啜的目光凝在桓儇面上,“以你的心思不會無緣無故地幫我。你有什麼條件?”

    桓儇白皙面容上笑得越發溫婉柔和,從容有度。居上位者的自矜與對使者的尊敬,卻拿捏得恰到好處,“本宮的條件還是要你吐蕃獻上之前所掠奪的中原土地。你我以銀沙石林爲界,從此互不侵犯,共守兩國安寧如何?”

    雪青襦裙女子的聲音溫和如風,卻因隱挾風雷撼天之勢,彷彿談笑間可扶搖踏雲破九霄,亦可仗劍乘風斷滄海。

    默啜擡首望她一眼,倏忽啓脣,“這怎麼可以。你大魏不可割讓土地,我吐蕃自然也不能獻地於你們。銀沙石林難道就沒我吐蕃的百姓麼?大殿下胃口實在是太大了些。”

    “非也。銀沙石林一帶百年前何嘗不是中土所有,如今只是物歸原主。”桓儇脣際仍舊呷着笑,“本朝忠武皇帝每每提及吐蕃所佔之地,都頗爲遺憾。本宮雖然不似忠武皇帝談笑間可翻雲覆雨,但自幼承蒙他的教導,知收復易主之地爲我朝君王畢生心願。以我朝如今的實力想要武奪邏些並非難事,只是如此並非本宮所願。想必王子也不願見百姓流離吧?”

    最後一句落下,桓儇語氣由溫和突然轉爲冷厲。彷彿陡然雪山崩塌,冰霜塞川。

    聽得這話默啜驀地抿脣,連忙搖頭。吐蕃連連征戰除了滋擾沙洲外,也滋擾周邊小國,以求能夠擴張土地。朝中不少人主張征戰擴地,但是他卻不完全贊成,畢竟修養生息對吐蕃纔是重中之重。

    如今桓儇提出的條件實在是過於誘人。他不由暗自揣測起來,他昔年從未和這位大殿下接觸過,也未曾聽任何人提起過此人。還是在來長安的時候,聽柳綦反覆提及過。他的言語中除了憎恨外,還有害怕。

    雖然二人不過寥寥數面之緣,但是這位頗負盛名的大殿下卻對他了如指掌。

    而今她對自己先是敲打一番後,又拋出利誘後來看。這位看上去溫和有禮,疏闊從容的大殿下實則比柳綦所言還要狠辣不少。說她是蛇蠍美人都有些貶低。這般女子應當是盤踞在山林的猛獸,可令天吳怵慄。

    想到這裏默啜壓下眼中浮出的驚懼。再度揚首看向桓儇,只見對方正把玩着那把匕首。匕首爲燭光所襯,光芒冷銳中摻雜了無盡的寒意,一點點沁入他的骨髓中。

    極具耐心的桓儇擡頭看他,淺淺勾脣。日影窺破窗柩灑在她側臉上,覆上一層淺淡光澤,順勢偷下她發上珠光藏於手中。

    屋內仍舊沉在一片寂靜中。二人間呼吸可聞,時不時可以聽見屋外傳來孩子的歡笑聲。

    桓儇保持着極爲疏漠的神色,往窗外看了眼,驀地挑起脣梢。

    “本宮前幾日聽人說默啜王子似乎與趙王桓璘走得很近?王子該不會指望他,能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吧。”桓儇偏首將匕首收回袖中,語氣柔和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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