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349章 夜談
    外面雨大如注,敲打在各處。毫無章法下也無半點讓人夜闌聽雨的雅興。宮人皆屏氣斂息站着,徐姑姑等人則放輕了手腳忙碌在各處。

    案旁兩側擺着的雁型薰爐輕吐着香氣。桓儇端坐在案前提筆而書。

    一切都十分的寧靜。

    桓儇的字寫得一直不錯,筆走龍蛇。除卻松風梅骨外,更透出幾分猖狂來。她的書法繼承了忠武皇帝所擅長的飛白體,鋪陳於紙上。揮筆間可見筆鋒遒勁有力,落筆字亦透着肅殺之意。

    徐姑姑從外入內,在階前止步,躬身,“大殿下人已經到了。”

    桓儇聞言頷首,沒再做過多的指示。但是徐姑姑卻明白了她的意思,疊步退出。

    殿外一切都寒冷而潮溼,韋明華瑟瑟發抖的站在雨中。一瞧見徐姑姑出來,抖得越發厲害起來。

    “辛苦郎將了。大殿下開恩讓這二人暫且在廊下跪着,武郎君你隨奴婢進來。”徐姑姑斜睨了韋氏母女一眼,繞開二人領了武攸寧往內殿而去。

    眼瞅着徐姑姑已經邁入殿內。韋夫人連忙伸手拽住了徐姑姑衣角,目含懇求地看着徐姑姑。

    守在門口的內侍見此上前將二人攔了回來。徐姑姑眸光不善,冷哂一聲,“殿下交代了。要你二人跪在殿外反省,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說。”

    話止徐姑姑也不理會二人,對二人哭喊聲只當做沒聽見。又吩咐一旁的宮人用布團將二人嘴塞了,省得她們的聲音驚擾到大殿下。雖然她在宮中多年,見慣了骯髒事情,但是對於這二人的行徑也實在不喜。

    無論這二人往日在後宅中和韋曇華如何鬧騰,桓儇都不會插手。可偏偏是在韋曇華得了重用後,這二人還當韋曇華是韋家大娘子,無疑是在打桓儇的臉。

    聽得門口傳來的腳步,桓儇擡眸瞧向站在門口的武攸寧。雨水不停地從武攸寧身上滴落在地毯上,眼下的武攸寧半身溼透,顯得十分狼狽。

    “白洛,去廚房熬完薑湯來。”桓儇看着武攸寧無奈地搖搖頭,“徐姑姑讓宮人把地龍燒旺些吧。”

    行過禮後武攸寧一臉拘謹地坐在了桓儇下首的位置。盯着不遠處的銅漏一言不發,或許是因爲寒冷,武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關心則亂。攸寧,你要走的路還很長。”桓儇頷首示意白月將炭盆搬到武攸寧身旁,神色疏漠地望着他。

    擡首望向桓儇,只見她捧了白鹿紙藉着燭火將其吹乾,又以印章在末尾落款。最後遣身旁的白月將白鹿紙送到了武攸寧手中。

    正當武攸寧準備看紙上內容時。白洛已經端了個赤漆木盤迴來,上面擺了個青瓷碗。

    虛睇武攸寧一眸,桓儇眼中疏漠如舊,“不着急看。攸寧,先喝碗薑湯散散寒。本宮離不得你。”

    持着銅釺子將炭盆裏的銀絲碳翻了翻,桓儇揚眼,眼中是能夠洞穿一切的凜冽。起身踱步到窗柩前,藉着窗上鏤花望向那跪在廊下的二人。

    那二人被縛着雙手跪在地上,嘴裏還塞了個布團,嗚嗚咽咽地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拼命地搖頭,目露乞求地看着面前的宮人。

    而宮人不爲所動,裝作不知道。畢竟甘泉宮如今的主人是桓儇。他們都是仰仗天家而活,沒有天家的旨意,他們也不能隨意違背規則。

    “大殿下。”武攸寧走到桓儇身後躬身施禮。

    “現在感覺如何?”桓儇負手而立,面上笑意淡漠,“今晚你的舉止過於心急。若是有人將你劍刺韋氏的事情傳出去,本宮也保不住你。”

    原本桓儇的聲線就極淡。此刻更是如同被寒風颳過瞬時凝結成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武攸寧赫然一凜。想起自己今日在落雪觀中的所作所爲,默默抿脣。他本就聰慧而且又有葉落知秋的敏銳,轉瞬便明白了桓儇爲何剛纔會說關心則亂那句話。他的確差點就……

    一身青袍的武攸寧面露自責地低下頭,俯身稱罪,“此事是微臣思慮不周,舉止魯莽。差點將您也牽扯進來。罪在微臣身上。”

    “攸寧,有句話你得記着。行不可不孰。不孰,如赴深溪,雖悔無及。君子計行慮義,小人計行其利,乃不利。”桓儇語氣一如既往,移步往回走去,不帶感情的衣角從他身上拂過。

    “你如今只是剛入翰林。洛陽一事你雖然也有功勞,但是遠遠不夠。想要順利走下去,還需要會思會看。”

    縱然他不善武學,可是此刻仍舊從桓儇語氣裏品出肅殺之意。本就被雨水浸溼的後背亦被細密汗珠濡溼,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到底還是年輕氣盛,不知這朝堂素來殺人不見血。見血則血流成河。

    “今夜的事情,你只當做沒發生。不會有人知道你去過落雪觀。”桓儇走到朱漆鸞鳳案前拾起擱在案上的纏枝牡丹銀薰球,“回去以後去大理寺當差吧。”

    他在桓儇隱祕的手段下得以名列三甲,又被指派跟着崔皓學習了數月。而後又被調到翰林院學習,之後又出任巡河副使。各種殊寵加身,若還不知感恩,那邊是枉費桓儇的栽培。

    可到底心中有所牽掛。

    “前路漫漫若沒有足夠的力量,你只不過是萬千人中的同一種罷了。”桓儇偏首瞧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脣。

    有些心思是藏不住的。

    心中本就惴惴。因無法判定出這位心思詭譎而不喜形於色,卻能在談笑間令羣山臣服,千江忪慄的大殿下到底在想什麼。

    在斟酌少許後,武攸寧揚首,“其實微臣並非不想獲取力量。只是見到那樣的曇華娘子,縱然不爲其他,爲這同僚之誼。微臣也願意挺身而出。”

    話落耳際桓儇眸中掠過訝然。神色複雜地看着武攸寧,最終搖搖頭。這以一腔孤勇去爲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事情,頗爲眼熟。

    移目看向遠處躍動地燭火。桓儇走了過去以金簪壓滅了好幾支,瞬時屋內也黯了不少。可是桓儇對此卻不甚在意,遊走在燭臺附近,直到將它全數壓滅。

    陷於暗處的桓儇目光冷銳地望着仍舊身處光處的武攸寧,微彎了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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