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和郎君是長安來得吧。我們這做得是四方生意。”攤販將木盒關上看向桓儇,“這香料可是難得的稀罕物,女郎可喜歡?”
聞問桓儇沒有答話。長安士族好香者不在少數,各世家貴族無論是出行待客亦或者是宴請,皆喜薰香。家底豐厚者還會在宴上舉辦斗香會,斗香制香者皆有。
短暫的功夫彷彿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桓儇皺着眉,不禁想起了落雪觀的事情。看來這事在長安已經形成默契。上下皆瞞着,好從中謀利。
“聽你這麼一說,難道你時常來往長安?”桓儇驀地出言問道。
“那倒也沒有。小的做得是小本生意,一般都是在草灘鎮。再遠些就是這鬼市。”攤主笑了笑,又看向桓儇,“女郎別的不說。我這香料可是獨一無二的,保管在斗香會上拿下第一。”
看着眉眼笑做一團的攤販,桓儇挑眉。拿起剛取出的香盒再度細嗅起來。
“全都包下吧。”
聞言攤販連連點頭,將香盒全部包好。遞給了裴重熙,臨走前還不忘叮囑他們下次再來鬼市上萬。
掂量着手中香盒,裴重熙牽脣,“看你的樣子似乎猜到了什麼?”
“這是個好機會。回去後我會讓謝長安再來一趟,司門郎中也該起點作用。”說着桓儇伸手將之前那盒香膏抹在裴重熙手上,“這香味很適合你。”
隨着越往鬼市裏面走,所販賣的東西也越發詭異起來。不過二人心思皆不在此處,在鬼市背後只怕另有人在。
“這鬼市存於此處。若是安分守己,我們未必要動他。”
聞言桓儇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他存在只要不損百姓安寧,我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這私貨必須除。”
說話的功夫,桓儇驀地抿脣。警惕地望向身旁的小巷,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二人齊齊點足躍起,踩在帳篷上向遠處奔去。
還未站穩已有刀鋒奔襲而至。桓儇手握湛盧,拇指用力彈擊劍柄。湛盧攜着寒光飛向身後的黑衣人。而她身形一動,飛身握住劍柄利落地揮劍。
鬼市中人聲鼎沸,並沒有注意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只是有少數幾人擡起頭,望了眼帳篷上的他們,又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生意。
“突厥人?”桓儇持劍而立,冷睇眼倒在地上的屍首。以劍挑開胸前繫帶,正好露出了胸口的狼頭刺青。
對方再度持劍衝了上來,桓儇毫不在意地冷笑。劍蕩千波後她又向後急掠,在她駐足的片刻。裴重熙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震袖盪出一劍。
兩波凌厲的攻勢,暫緩住對方的腳步。二人不再耽擱,向前急奔。翻身上馬,一路奔馳着出了鬼市。
回頭望了眼仍在追趕他們,而且由少變多的黑衣人。桓儇與裴重熙對視一眼,壓低了聲音,“看來有人不想我們回去。”
“那得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二人相視一笑,手中馬鞭奮力抽下。
“主子這二人到底什麼身份。值得我們這麼費勁追他們麼?”追在後面的黑衣人望了眼身旁褐發碧眼的男子,“長安離這沒多遠。要是我們……”
“那二人,一個是魏廷的大長公主,一個是魏廷的中書令。拿下他們何愁不能威脅魏廷。”褐發男子望了眼近在咫尺的二人,朝身旁的屬下伸手。
察覺到身後利刃破空身,桓儇下意識地彎腰避開了那箭。目光掠過釘在地上的箭矢,揚脣冷笑。
箭上繪有狼頭標誌。
“突厥不是在鬧雪災麼?”桓儇與裴重熙勒馬在高坡上,望向追來的幾人。“怎麼有功夫來長安作亂。”
爲首的褐發男子一愣,盯着桓儇。以胡語同身旁的下屬小聲交流,再度挽弓搭箭。
見有人對桓儇不利,裴重熙眸中驟然聚起怒意,屈指彈出一物。擊落褐發男子手中的弓弩,“諸位遠道而來,不遵從我大魏律法也就罷了。在此行兇殺人,至我大魏於何地?”
對方並不理會桓儇的話,繼續用胡語小聲交流起來。
冷笑聲伴着夜風傳入耳中。桓儇擡手掀開了帷帽上的紗幔,譏誚地望向將他們包圍的黑衣人。
“你能聽懂?”
“本宮爲什麼聽不懂。本宮的身份想必你已經知曉。”摩挲着手上箭矢,桓儇揚脣,“突厥至長安需經幷州沿途經過數城,渡渭河才能到長安。讓本宮猜猜你們在此,是想借機繪製地形圖?”
雖然知曉桓儇的身份,但是他們實在沒想到桓儇居然聽得懂鮮卑話。
爲首的褐發男子忌憚地看了眼桓儇,見對方把玩着自己剛纔射出的箭矢,微微皺眉。
“不管你們想幹什麼。若再敢越界一步殺無赦。”
伴隨着斥責聲一塊落下的是,釘在泥地裏的箭矢。月下被折去尾羽的箭矢輕輕晃動。
“笑話。你二人分明是孤身來此。只要擒下你二人,我就不信魏廷不臣服我們突厥。難不成還能天降奇兵?”
話落,桓儇擡眸掃他一眼。眨眼的功夫桓儇已從高處躥下,見狀褐發男子連忙抽刀劈向桓儇。
可是桓儇動作比他快,一劍斬馬。借力將他從馬上拽了下來,劍抵在他喉嚨上。鳳眸中爲冰雪所覆。
“脅迫本宮?便是你們突厥可汗來了,也不敢這麼同本宮說話。”掃了眼被裴重熙制住的其他黑衣人,桓儇輕哂,“中原有個詞叫有備無患。本宮和裴中書敢孤身來,自然是做好了準備的。”
桓儇忽然俯身低語。褐發男子臉色驟變。
“行了。小可汗帶着你的人滾回去。”桓儇對着裴重熙點點頭,二人一齊折返回高坡。
見自家小可汗獲救。那些突厥人連忙衝上去詢問。
小可汗深吸口氣,狠狠地瞪了眼。巧笑倩兮的桓儇,上了屬下的馬飛馳而出。
“你剛剛同他說了什麼?”裴重熙拉着桓儇坐到火堆旁,接下披風裹在她身上。
“我同他說我在附近埋伏了一萬大軍。他若不想死就趕緊滾。”桓儇看了眼裹在自己腕上的披風,“離我那麼遠做什麼?夜裏冷,你身體又纔好。”
裴重熙聞言順從地點點頭。坐到了桓儇身側,二人手握在一塊。
“你這叫虛張聲勢。不過那突厥小可汗實在年輕,若是換做大可汗未必會輕信。”裴重熙伸手攬過桓儇,“突厥突然來長安,而此時他們又在鬧雪災。我擔心他們會不會趁機襲擾雁門。”
眼前的火堆在風中跳躍着,桓儇倚靠在裴重熙懷裏,沉聲道:“他們本來就不安分。明日我會讓淇栩擬一道旨,加強雁門一帶的巡邏。這樣一來山東那邊的事得儘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