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聽說攝政王有個祕密 >第五百二十三章夜探
    駐足在宮道上,回望眼身後燭火相繼熄滅的棲鳳宮。裴重熙眼中深色寸寸漸濃。忽而挑脣,一聲輕嗤。

    無視身旁的內侍,徑直邁向另一側被雜草掩蓋的小徑。小徑的盡頭是那條佈滿落葉的宮道。

    裴重熙緩步行於其上。走了一會那座廢宮現於眼前。

    兩盞燈籠被風吹得晃晃悠悠。似若夜裏野獸的雙眼,貪婪地盯着來人。

    足下一點,裴重熙輕巧地掠過宮牆。避過巡邏的侍衛,推開門走進了廢宮。拾起地上的燭臺,以火摺子將其點亮。

    察覺到殿內多了一絲光亮。妝臺前的鄭雙燕冷笑聲,幽幽開口,“桓儇你怎麼還沒死。”

    “鄭娘娘。”裴重熙順手將火燭擱在案上。

    見是裴重熙來了,鄭雙燕愕然一陣。轉而譏誚一笑。

    “背主者當誅。”

    裴重熙負手而立,似是沒聽見她的話。眸中卻有難以言明的深色。半響掀脣。

    “這麼多年娘娘還是這般容貌。”

    雖然他面上笑意溫潤,但是口吻裏卻有譏誚。聽得這溫初月下意識地往後退去,背抵上妝臺。

    裴重熙帶給她的恐懼遠遠多於桓儇。從前她爲皇后,他爲臣子的時候。雖然沒怎麼見過面,但是偶爾也會從旁人口中聽過一二。知曉他的身份,出身和經歷,更加知曉他和桓儇關係匪淺。

    一舉奪魁的狀元郎,長安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卻偏偏是家族中最不看好的存在,若非遇見桓儇,只怕早就死於他人手中。

    憶及這,溫初月眼中掠過驚懼。此處是桓儇囚禁她的牢籠,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她死死盯着裴重熙,彷彿想從他臉上窺見一絲端倪。

    可裴重熙只是溫潤笑着,彷彿已經洞穿她的心思一樣。她擡頭望了眼頭頂天窗。那是她唯一光線的來源。從她被桓儇囚禁在這後,她根本不知人間幾時。只能依靠光線變化來推斷過了多久。如今……總算可以解脫了麼?

    目光遊移在她身上。裴重熙上前幾步,脣側浮起笑意,“還請鄭娘娘放心,某並非來殺你的。阿嫵,既然希望你活着,某自然也希望你能夠長命百歲。”睨她一眼。他眼中笑意漸淡,轉有暗芒攢動。似若森羅密林中巨蟒盤於樹上。“某隻是想知道,當年成帝臨死前到底布了什麼局。娘娘可要想清楚再回答,鄭氏一脈是死還是活皆由你一念。”

    坦然脅迫。

    被裴重熙一語戳穿所有想法。鄭氏握緊了擱在案上的髮簪。簪頭雖然已經被磨平,但是仍舊是傷人利器。她死死地握着髮簪。

    當年桓儇對鄭氏可謂一個趕盡殺絕,可是總有例外的地方。

    尚在孕中的外室因爲不在鄭家,僥倖逃過一劫的事,成了鄭家心照不宣的祕密。可裴重熙又是如何知曉的?聽上去那孩子在他手中。

    假使被桓儇知曉此事,以她對鄭氏的恨意又豈會容那孩子活下來。

    裴重熙恫嚇在前,她不得不恐懼。嵌於心底的記憶陡然間悉數冒了出來。彼時鄭氏剛剛除去蕭氏,桓儇被丟到冷宮。宮裏那些人向來是逢高踩低,可勁欺負舊主去討新主歡心。失去庇護的桓儇自然成了樂趣的存在。

    那日她躲在暗處,看着宮婢把桓儇按在雪地裏。每一會裴重熙就出現了,一把推開那些人帶走了桓儇,臨行前還不忘狠狠地看向她的位置。

    那一眼實在叫她刻骨銘心。她從未見過一雙如同亙古雪山一般冰冷,能夠直刺心底的眼睛。其中的怨恨和殺意,讓她懼怕到四肢百骸皆泛起寒意來。

    而後桓儇因故遠走洛陽,他卻如同沒事人一樣。甚至轉頭投靠鄭氏,依附成帝。成爲皇帝的得力助手。從父兄口中所得消息中鄙夷更重,只有成帝會誇讚他才幹驚人,可堪大用。

    但她記得成帝說過的一句話,和她第一眼瞧見裴重熙時印象重疊。

    “從黑暗走出的人,雖然偶見光明,但還是離不開黑暗二字。這裴重熙看着年少,可行事圓滑,手段十分毒辣,是把趁手的好刀。”

    之後成帝又說了句,“他的心思其實朕清楚的很。數載情誼豈是說棄就棄,他在等朕鬆口把桓儇賜嫁於他。朕又豈能如他意,以桓儇爲挾,讓他乖乖替朕辦事不是更好?”

    言下之意。是他對裴重熙的心思瞭解的一清二楚,知曉裴重熙還在乎桓儇。知曉裴重熙甘願獻上裴家,甘願爲他驅遣爲的什麼。他也樂得用這把送上門的快刀。將二人視作手中棋子,是可以隨意擺弄甚至犧牲的存在。

    可最後成帝怎麼也沒想到。就是這兩個被他視作棋子的人,最後聯手反擊了他。將他從御座上拽了下來。

    “叮噹”一聲,髮簪落在地上。

    伴君多年,她極善進退,亦知何爲審時度勢。打量眼裴重熙,她安然地折膝坐下。

    “成帝從未告訴我什麼。他最信任的只有自己。”

    裴重熙垂眸低笑,略有哂意。對於鄭雙燕說得這句話,他並不否認。成帝最信任的,的確只有他自己。

    “生於先帝景初元年六月。”話頭稍停,裴重熙揚眸看她,眼中似有詢問,“鄭娘娘應該從未見過他吧?有幾分像你兄長呢。”

    尾音刻意拉長。

    凝視着裴重熙,鄭雙燕的手握緊成拳。面上凝肅更重。只怕鄭家那個遺腹子真在裴重熙手中。

    “你難道不怕我喊人麼?屆時桓儇看見你在這,你覺得她會如何想。”話音甫一落下陡然間被人扼住了喉嚨。低頭掃了眼落在自己頸上,指骨修長的手。鄭雙燕譏誚道:“裴重熙你有本事就殺了我。”

    “某不會殺了你。但是可以讓娘娘看着親人是怎麼死得。娘娘約莫是忘了從前麼?”

    呷着笑意的聲音落下,鄭雙燕一愣。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冬天。雪天路滑,擡轎的內侍腳下一滑,讓她從肩與上摔下。導致她腹中胎兒就此告別她。

    皇帝震怒之下,嚴懲了那夜擡轎的內侍和隨行的宮女。她因滑胎一事傷心不已,壞了身子。

    之後發現那夜受罰的人,皆是當初在冷宮的人。得知此事後,心驚不已。疑心是裴重熙爲替桓儇報仇而動的手腳,可苦於沒有證據只能就此作罷。如今卻聽他自己提起,眼中不由浮現怒火。

    “鄭娘娘,某從不認爲自己耐心不錯。你若再不說,明日某會遣人將他送過來和娘娘團聚。”裴重熙望着她,揚脣譏誚一笑。

    曉得裴重熙手段毒辣。憶及舊事,鄭雙燕恨得牙癢癢,可卻毫無辦法。

    “成帝在忠武皇帝獻殿留了份密旨。”鄭雙燕目光在裴重身上打了個轉,“我勸你最好不要去找他,不然可能對桓儇不利。當然你要是有意取而代之,我可以想辦法幫幫你。裴二郎自己爲帝豈不是不更好?”

    聽得這個稱呼,裴重熙皺眉。鬆開手厭惡地掃了眼跌在地上的鄭雙燕。眼簾蓋過一半珠瞳,輕哂一聲。

    “鄭娘娘放心,某會讓他活着的。”說罷裴重熙轉身離去。

    眼見裴重熙要走,鄭雙燕忽地開口,“我突然很好奇,當初你爲何要背叛陛下。選擇桓儇呢?她能給你什麼。”

    “你不會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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