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懷疑趙封城所說的話。
幾分鐘裏，他在權衡。
廟堂之上，體會不到江湖之遠。
這是一代傳承。
廟堂也好，江湖也罷。
皆有傳承。
正是有了廟堂與江湖的對立關係，纔有了至今繁榮的世界。
誰也沒錯，誰也不過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考慮與自己相關的事。
人，都是自私的。
青裝老者想着趙家捅破天，進入他們的天庭世界，影響他們，所以想要壓制，想要那種獨掌大權的感覺。
而趙封城呢，不過是爲了這番事業。
爲了他二十五年未見的孫子，爲孫子守護這份家業。
僅此而已。
很簡單。
所以，他才問出了這句話。
一個理由
這個理由，是他最後的退步。
“理由？人活這一生，若是凡事都要一個理由，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喫飯的理由是爲了填飽肚子，賺錢的理由是爲了更好的生活，人就不能真正的活得透徹一些？純粹一些？”
說話間，趙封城起身，“真真假假，利益糾葛，搞來搞去你能帶走嗎？帶不走”
“我只是個粗人，沒什麼文化，但我一直秉持着一個觀念。”
“我趙封城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
“何須——輪得到別人指手畫腳？”
一聲霸道且凌厲的話落下，整個書房內似有滾滾雷音鳴動。
趙封城站在那，雙手揹負於身後。
自身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勢。
他的態度……明瞭
理由？
老子做這事，從來沒有理由。
哪怕有，老子也不跟你們解釋。
依舊是那句話，關你屁事？
剛好，廟堂看江湖人不爽，同樣……江湖人不也看廟堂人不爽嗎？
靜。
書房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之中。
饒是五名老者見過不少大世面，但在此時，在此刻，在面對趙封城那道蠻橫不講理的氣勢面前。
顯得有些弱小。
他們坐在椅子上，雙手卻不由的攥緊。
廟堂與江湖間的差距，露出來了
江湖有肅殺氣，有俠義，有英雄氣概，也有大口喝酒，大口喫肉的快感。
而廟堂沒有，廟堂內，是阿諛奉承，爾虞我詐。
是你來我往的陰謀計。
陰，勝不過陽。
同樣，陽蓋不住陰。
陰陽兩會，方有世界。
這次，青裝老者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鐘。
期間，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趙封城。
他沒想到，趙封城那麼霸道。
但……也一直在想，爲什麼趙封城會那麼霸道。
終於，讓他在頭皮發麻的壓力下，想到了一件事。
趙封城發佈三道命令的方向。
寧城
爲——孫太子
是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同樣，他也明白爲什麼趙封城會那麼不講道理。
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總該爲自己而想。
他們爲朝堂。
而趙封城呢？
爲江湖
爲他的趙家太子爺啊
“看來，你是徹底決定撕破臉皮？”
青裝老者笑了，笑得很輕鬆。
“不……”
“我從來沒想過跟你們撕破臉皮，若是……你們在我這，沒臉皮。”
“想明白了，就滾。”
“老子在趙家候着，不管什麼招式，儘管來，老子招架不住，我跟你姓”
青裝老者不由點點頭，“我們走吧”
說完，青裝老者起身，雙手揹負於身後，朝着書房外走去。
想明白了。
那事情，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若是不走，留下來不是惹人嫌嗎？
見青裝老者離開，剩下四名老者看看趙封城，再看看青裝老者。
咬咬牙，緊隨而上。
不知道爲何，他們覺得輸了
這場交鋒中，落荒而逃。
等人走後，趙封城一屁股坐在茶桌前，“一幫雜毛，嚇唬我？”
“老子突然有些期待起來，嘖嘖……”
說話時，趙封城更是忍不住笑起來。
“龍將，去寧城看看，來消息了嗎？”
“老雜毛，真是影響心情”
“好”
龍將接令，起身走出房間。
而這時，窗外一道陰冷可怖的閃電劃破天際，點亮整個書房。
房門打開，伴隨着是一道陰風。
笑容收斂，趙封城靠在椅子上，面色並不好看。
期待歸期待，但只有他知道，京城的情況。
老傢伙們過的太安逸了。
安逸的人，就會忘記今天是怎麼來的，就會想着搞事情，作死。
暴雨，將至啊
這雨，或許還會席捲一段時間。
“家主，二少爺出事了”
門外，離開沒多久的龍將推門而入，語氣有些焦急。
聞言，趙封城劍眉緊皺，“趙劍？”
“是……”
“您看看”
龍將說話間，將手中的一紙文件遞給趙封城。
上面是由神祕調查局撰寫的關於今天寧城第一醫院門口所發生的事，事無鉅細，哪怕連犧牲的那名戰士的名字都標註在上面。
這，便是趙家神祕調查局的實力
亦是趙家屹立京城超一線家族的底氣。
看着眼前遞過來的紙，趙封城眉頭一皺，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接過文件，趙封城簡單掃視一眼。
“中彈？”
“具體情況怎麼樣？”
“寧城第一醫院有反饋嗎？”
趙封城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龍將詢問道。
言語中，帶着深深的擔憂。
哪怕平時不與趙劍打電話，不與他溝通。
但……不管怎麼說，趙劍仍是他的兒子。
是他一脈相承的後代。
他是趙家家主，可他……亦是父親
“目前還沒有，除了二少爺之外，孫太子也身中四彈。”
“但……他的手術，已經完成……”
龍將搖搖頭，再度開口。
“五顆子彈，給我記上株式會社這幫畜生敢來大國執行任務，我便讓他有來無回”
“另外，給我查若是讓我知道是誰在背後對我孫子下手，我給他唱一首涼涼”
趙封城語氣森寒道。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現在，趙封城的逆鱗便是陳蒼穹。
誰敢對他孫子動手，那便是和趙家爲敵。
他不怕陳蒼穹出事，但……這是他的態度。
“明白”
龍將點頭，轉身便走。
書房裏，只剩下趙封城一個人。
他在此拿起桌子上的文件。
文件上，寫着趙劍中彈，是爲陳俊生擋子彈。
擋子彈
呵呵……
趙封城無奈搖頭，嘴角不由揚起，“小子，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