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他們的臉上掃過,見他們都只是在專注的喫飯,心越來越下沉。
哪怕是吵架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爸爸的性子不說,媽咪的性子是極好的,不可能會因爲一些小事便和爸爸這樣生疏。
這樣的反應,只能說明是有大事發生了。
難過的情緒突如其來,靳小北埋下了自己的頭,開始使勁的往嘴裏扒拉飯。
這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爸爸媽媽感情還沒有這麼好,他們生疏,他也都能理解。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是他們彼此還不夠了解,或許還有誤會在,所以纔會那樣。
可現在爸爸媽媽的感情已經很好了,再這樣,他就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他的小腦袋也根本想象不到他們都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不着痕跡的擦乾自己的眼淚,靳小北在眼前的盤子裏,夾了很多菜,然後繼續往嘴裏扒飯。
他不想讓爸爸媽媽知道自己哭了,所以他不能讓他們發現異常。
好在他們彷彿都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並沒有人發現自己的異常。
將碗裏的飯迅速喫完,靳小北咧開嘴角,臉上揚起了燦爛的笑。
“我喫完啦,好累呀,爸爸媽媽,我先回房休息啦!”
靳小北的語氣很輕快,任誰也察覺不出他心底的難過,這樣的技能,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掌握的。
聽到小北的話,雖然有些詫異,今天的小北喫飯的速度好像也太快了一些。
但她也沒有多想,只以爲小北是真的太累了,畢竟他的課程確實很多。
嘴角勾起弧度,盛一夏笑着點了點頭。
想來小北這麼累,應該沒有發現她和阿霆的異常。
見小北一蹦一跳的上了樓,盛一夏這才收回了視線,只是,早晚小北還是要知道的。
這樣的快樂總是短暫的,身爲她的孩子,是她沒有照顧好他。
眨了眨眼,盛一夏沒有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那隻會讓她越來越難過。
飯桌上的兩人喫得似乎都比往常要慢,他們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儘早的離開。
盛一夏小口的喫着碗裏的飯,她想要和阿霆待的久一些,再久一些,哪怕只是這樣沉默的待着。
因爲,她沒有理由再去和他待在一起。
秒針每向前一步,她和阿霆的時間就少一秒。
只是,飯總有喫完的時候,將碗筷放下,盛一夏不捨的離開了座位。
她不知道阿霆晚上還會不會回來,也不知道他明天會不會回來。
他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爲自己一心想要離開他,他不想見自己,也是正常的。
在她轉身的時候,她沒有想到阿霆會拉住她的手。
烏黑的睫羽似受驚的蝴蝶般輕微的顫了顫,盛一夏回過了頭去,眸光落入了他幽深的眼裏。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冷峻,沒有絲毫的溫度,彷彿他眼前的人僅僅只是一個陌生人。
盛一夏說不了話,手也被拉住了,只能這樣沉默的看着他。
時光彷彿在此刻凝住了,兩人維持着同一個姿勢,互相凝望着,好似過去了很久,但只不過是片刻。
一瞬間鬆開了阿夏的手,靳南霆將手插入了口袋裏,後背亦倚在了桌上。
他甚少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樣的姿勢非但沒有絲毫損壞他身上矜貴的氣度,反而讓他多了幾分痞氣。
這樣的氣質,讓他格外的吸引人。
仿若對一切都毫不在意一般,同時又非常的強勢,這種矛盾的氣質雜糅在一切,讓他看起來仿若罌粟一般。
盛一夏已經見過了很多面的他,可這樣的阿霆依然會讓她心跳加速。
見她沒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靳南霆並沒有覺得她是因爲自己看出了神,只以爲是秦陽兩個字讓她陷入了回憶中。
他沒有出聲打斷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描繪着她的眉眼。
這樣的安靜,讓盛一夏慢慢回過了神,想到他先前問的問題,便直接比劃了起來。
——我去見他了。
她明知道阿霆在意的是什麼,卻沒有解釋,哪怕只是糾正他的話都沒有。
她不是去見秦陽的,她只是去了公司一趟,做了不得不做的事。
盛一夏默默的在心裏補充着。
如果阿霆需要一個理由,那就讓他誤會好了。
這樣也能讓他對自己徹底死心,長痛不如短痛,這是她最後能爲他做的了。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經不容她後退了。
這樣坦然自若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靳南霆的眼。
心底的怒氣不斷的翻騰着,卻沒有發泄的地方。
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諷的笑,靳南霆想笑卻笑不出來。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他不承認她的設計,她便直接找到了秦陽,秦陽確實很稱職,設計稿也很快被送到了他的辦公桌上。
不管是她的不解釋,還是她的所作所爲,都無法讓他爲她找任何理由。
靳南霆的聲音是壓抑着的,哪怕他面上能做到雲淡風輕,但他依然無法讓自己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盛一夏,從來都是她的例外,他做不到真的不在乎。
——早晚都要離開的。
盛一夏努力維持着自己面上的平靜,這話是對阿霆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她不能動搖,她已經傷害了他,沒有必要再繼續影響他,給他造成更大的傷害。
江婷雪不會心軟,她這麼恨自己。
她若不離開,她根本預料不到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照片她拍了,又豈知她手裏沒有視頻,沒有更多可以讓人誤會的證據。
阿霆在乎她,纔會高調的和她秀恩愛,並且毫不掩飾對自己的偏愛。
在別人的眼裏,他已經是模範老公,模範爸爸了。
這樣的黑料,只會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虛僞,從前他們有多喜歡阿霆,崇拜阿霆,事情發生後,他們就會有多厭惡阿霆。
欺騙,不管任何時候,都會引起人心底最深處的惡意。
那個時候,又有誰會願意去相信阿霆的清白呢?
離開?
這樣冷漠無情的字眼,她卻可以如此輕描淡寫的表達出來。
有很多時候,他自以爲了解她,卻原來都是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