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感覺憋屈?”
張浚笑呵呵的問道,“你沈堂雖然算是初入朝堂,可也算是爲朝廷出生入死,到了現在,卻不給與你相應的封賞?”
沈堂思索着張浚前來的目的,臉上卻是不由得苦笑一聲,“不瞞張相,陛下對我沈堂已經恩德無雙,可確實也有幾分憋屈。”
“這就對了!”
張浚放下手中茶盞,“人非聖賢,哪一個不是爲了自身的利益?
你沈堂心中如果沒有任何想法,那纔是怪事。
不過,這件事情,聖上對你已經極爲關照了,只不過你,陛下乃是仁孝之君,不得不接受太上皇的建議罷了。”
“沈堂明白!”
“這件事情弄到這種地步,想要在成行已經機會渺茫。
好在,你還年輕,將來有着無限的機會!”
張浚緩緩說道。
“不過,你的步子需要走的更快一些!”
張浚輕輕的拍了拍沈堂的肩膀,“老夫自知天命不假,恐怕最多兩三年時間便會作古。
所以在此之前,你需要成爲咱們武人之中的領軍人物。
甚至,能夠將樞密使的位置接過去。
若是如此,那老夫就算是死也該瞑目了。”
“實際上,老夫已經託了你沈堂的福氣!當年,老夫爲何要急着幫助陛下發動北伐之戰,是因爲當時老夫就感覺到,隨時有可能西歸。
所以,老夫不得不急啊!因爲你的參與,北伐之戰雖然沒有達到預想的效果,可也算是榮耀歸來,否則,老夫的命,恐怕會直接丟在泗州!”
“同樣也是因爲你的存在,讓北伐之戰的戰果能夠落石,老夫心中壓抑的一口氣這纔算是舒緩過來。”
“可以說,現在老夫之所以能夠保住這條殘命,大半是因爲你的原因。”
沈堂聽着張浚的話,默然無語!確實,因爲自己的存在,張浚的命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如今已經是隆興二年秋,可是在歷史上,在這一年的春天,張浚便已經病逝。
張浚年齡六十有七,在這個年代,絕對算是高壽了。
如果按照原來的軌跡,符離之戰,宋軍主力被紇石烈志寧的十萬金兵主力擊潰而大敗,最後的隆興議和雖然比紹興和議強了一些,但大宋終歸是敗了!失了面子,也丟了裏子。
在這種情況下,張浚一口抑鬱之氣壓在心中,病逝也情有可原。
而現在,因爲他沈堂的存在,使得張浚不再如同歷史中那般有太多的遺憾,更是因爲北伐之戰榮譽加身,所以,張浚沒有如同原來的軌跡中病逝,也就不奇怪了。
“還記得老夫曾對你說過的話麼?”
張浚幽幽說道,“即便是想要做一個忠臣或者能臣,也要先成爲重臣甚至是奸臣!否則,你連做忠臣的資格都沒有!”
“沈堂,你要記住!大丈夫不拘小節,就如同用兵一般,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夠以正面戰場來解決!你所需要的,是秉承一顆忠心和仁心,可是,手段卻不能仁義。
這朝堂之上,光明磊落之人是活不下去的。
沈堂,我絕不希望你成爲第二個嶽鵬舉!”
“多謝張相教導,沈堂定會牢記!”
沈堂鄭重的說道。
類似的話,張浚已經不是第一次對他說,沈堂當然也能夠理解張浚的苦心!這大宋的朝堂,看起來高高在上,可卻絕不是白蓮清水,相反,這是一個最爲赤裸的能夠帶血喫人的殘酷之地!如果沒有幾分狠心和手段,根本無法在這朝堂上存活下去。
“你能夠明白就好!不過,也無需多想。”
張浚點頭說道,“想來,老夫至少還可以幫你坐鎮兩三年時間,有老夫在,其他人即便是想要對你施以暗手,老夫也會全力助你。
恢復大宋的榮耀,靠老夫肯定是沒有希望了。
但是,老夫卻是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曙光!”
“另外,聖上乃是有志之君,只不過卻是多有掣肘!而我們作爲臣子,很多時候還需要理解陛下的無奈和苦心。”
“沈堂明白!”
“好了,天色太晚了,老夫也不耽擱你的美夢。
成婚之事你無需擔憂,有老夫給你當這個媒人,定會一切順利。”
“有勞張相!”
張浚站起身來,朝着廳外而去。
沈堂也趕忙隨在張浚身後相送!
“你止步吧,若是有什麼事,儘管遣人來張府尋老夫!”
來到轎子前,在老管家的攙扶之下上了轎,張浚對沈堂說道。
就在轎簾快要放下的時候,張浚陡然伸出手,將落下的轎簾擋住,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不過,很快便是消失不見。
“最近,老夫再看晉書!看到宣帝本紀時,卻是有頗多感慨!宣帝也算是歷經四朝的忠臣!但是,能力差強人意!其用兵之法,恐怕就算是與你沈堂相比也相差甚遠,若是你沈堂背後能夠有這樣強大的力量支持,那小小的蜀地和吳地,又能夠堅持多久?
“
似乎是一句感慨,又彷彿是對沈堂的誇耀!話語聲落下,轎簾也遮擋住了沈堂的視線。
回到了廳室之內,沈堂獨自一人閉目沉思!今日,張浚之所以前來,當然不會無的放矢!
首先,便是給沈堂打個強心針,不要因此而對朝廷失望,不要對趙眘心有怨言!
另外,便是解開他的心結!
除了這些,還有沒有其他的目的?
思索好半晌,沈堂站起身,朝着後院而去。
不管如何,這一次前來,張浚是對自己好,有沒有其他的原因也就不重要了。
回到臥室之中,蓮兒卻依舊在等着沈堂歸來!
“老爺回來了?”
蓮兒迎上來,給沈堂脫去罩衣!
“張相已經走了麼?
老爺夜裏不需要出去了吧!”
沈堂點點頭,與蓮兒上了軟塌。
不過,陡然間,沈堂坐起身來,他想起了張浚最後對他說的那一番話!如果沒錯的話,今日張浚前來,這纔是他最大的目的纔是。
說的是宣帝司馬懿,可卻是在暗中指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