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喧囂的朝堂上頓時爲之一靜!王虎身爲皇城司提舉,他如此急切的前來,甚至等不到下朝,這絕不會有什麼好事。
趙眘也是皺了皺眉頭,微微頷首,一旁的王權當即朗聲唱和到,“宣,皇城司提舉王虎,上殿!”
踏、踏、踏……
伴隨着急促的腳步之聲,王虎出現在大殿之中!
“臣,皇城司提舉王虎,參見聖上!”
說罷,伏地叩首!
“有欽差沈堂大人要事急報,臣不敢耽擱,因此上殿請見!”
“呈上來!”
趙眘眸子一凝,不久之前沈堂的急報,還是因爲興元府之事,即便是沔州沈堂一下子處置了數十個大小官吏也只是按照正常程序奏報,那麼,這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權下階,將王虎手中的密信拿到,打開之後便放到了趙眘之前。
在下方衆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趙眘打開信紙低頭看去!只是看了第一句便當即震怒!
“……臣前往夔州,路經溪寧山,遭一萬六千五百兵馬突襲!好在臣尚有準備,並恰遇樞密使張浚大人調常德軍前往北地。”
“張愛卿,你調常德軍往夔州是何故?”
趙眘擡頭問道。
“陛下,之前臣曾奏報,樞密使接到地方奏報,子午谷一帶有金國流民起勢!正是陛下讓臣調兵前往,以防不備!不過,臣憂心當地兵馬恐與當地亂民有所勾連,因此,方纔調常德軍前往!”
趙眘恍然,好像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兒。
“一應叛軍已經被剿滅,並查實叛軍之首竟爲大寧監、雲安監知監!其中,近萬兵馬爲知監麾下驍勇,其餘者爲雲安軍,並由雲安軍偏將帶領。
其三人,盡皆與亂戰之中不慎身死……”
“啪!”
趙眘猛地一巴掌拍在龍案上,目光駭人,“好!好大的膽子!”
地方知監聯合地方軍截殺皇命欽差,這就是赤裸裸的造反!
壓住心中的怒火,趙眘繼續向下看去……
“雲安軍主將自知必死,狗急跳牆之下,率領親信雲安軍精銳近兩千人馬,於夔州城截殺廣陵郡主……”
“轟!”
趙眘只覺得腦海頃刻間炸開一般,他陡然站起身,目光中有驚懼、殺意還有幾分慌亂!
他咬着牙,勉強自己急需朝下看去,“溪寧山一戰結束之後,臣派兵前往雲安軍!查探到此事之後,臣當即率兵千餘奔襲夔州!”
“……幸得郡主無恙,只是脖頸處有皮肉之傷……然,原一千辛家軍護衛戰死九百二十六人,其餘者重創!雲安軍自主將顧程頤之下,一千七百人盡斬之,餘一百接應之人逃竄!”
“臣已命……”
當看到郡主無恙的那一刻,趙眘緊繃着的身軀陡然間一軟,直接栽倒在龍椅之上!
“官家……”王權大駭,驚呼一聲,上前扶助趙眘,卻只覺得這頃刻間的功夫,趙眘渾身已經冷汗淋漓,厚重的便服都已經溼透。
滿朝文武也是大驚失色,亂哄哄的簇擁上前!
“陛下,可是欽差沈堂出了什麼變故?”
史浩壓不住心中的擔憂,出班問詢。
“王權,拿下去,讓他們都看看!”
王權將信紙拿在手中,下階後先行遞給了史浩!史浩只看了幾眼,神色便是大變!截殺欽差、截殺郡主,而且是地方軍所爲……
“咕咚!”
史浩直接跪在地上,“臣身爲朝中宰執,不能統諸文武,罪該萬死!”
一旁的張浚也急了,直接上前將那信紙拿過來,片刻,張浚也直接跪倒在地,“臣身爲樞密使,掌管各地兵馬,當爲死罪!”
葉顒也顧不得其他,一把搶過信紙……
“臣,罪該萬死!”
看着大殿之上盡皆拜倒的羣臣,趙眘只覺得無盡嘲諷!都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是,無論是那雲安軍還是那兩個知監,哪一個不是大宋的臣子?
而他趙眘,竟然養出了這樣一羣目無尊上、目無法度、膽大妄爲的逆臣!
“你們,都是朕的好臣子!”
趙眘平靜的說了一句,而後轉身離開龍椅朝着後殿而去。
就在他身形即將消失的時候,方纔再度說道,“王虎!過來見朕!”
朝堂之上一片安靜,好半晌,衆臣方纔站起身來!
“葉相,此事乃國事,應衆臣商討,而不該由陛下假手皇城司來處置!”
大理寺卿楊翔飛皺眉說道!
“爲君者,當重國事輕私情,若陛下一意孤行,恐天下譁然!”
葉顒皺着眉頭,這時候,皇帝心中顯然是聚集了無盡的怒火!雖說趙眘離開時平靜,但是誰都知道這平靜的背後到底有着怎樣的暴虐!此刻去勸聖上,是不是風險太大了一些。
他看向史浩,卻見史浩皺眉半晌,而後轉身而去。
他又看向張浚,只見張浚冷笑一聲,“出了這等事,老夫這個樞密使丟臉至極!若是想要規勸陛下,你們便去吧,老夫要回樞密院,查探一下這各地諸軍,到底膽大包天到了何等程度!”
勤政殿中,趙眘閉目坐在斜椅上,王權躬身立在一旁,王虎跪伏在地上。
這種場面,已經持續了整整半個時辰!從朝堂上歸來,趙眘便是一言不發,王權二人也不敢開口。
“王虎!”
“臣在!”
王虎身軀微震!
“你可知道那封密信的消息麼?”
“沈大人言,此密信需由陛下親啓,臣不敢逾越!”
王虎謹慎的說道。
“王權,拿給他看看!”
王虎恭敬的接過信紙,一看之下便是滿臉死寂!他身爲皇城司提舉,身爲聖上親軍,身爲這大宋唯一的諜報機構,出了這樣的大事他竟然毫不知曉,甚至到現在都被埋在鼓中!雖然,這件事情與他無關,可是他已經犯了必死之罪!
看完了書信,王虎有些木然的愣了愣,隨後方纔再度叩首,“臣……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