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歡喜並沒有持續多久時間,只過了不到一刻鐘,關卡之上的童川便是聽到了後方傳過來的沉重馬蹄聲,可是,伴隨着這馬蹄聲而來的,卻還有混亂的喊殺之聲!
霎時間,他神色鉅變,因爲,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後方來的騎兵,根本就不是什麼援兵,而是敵軍!儘管,他現在還不知道,這些敵人到底從什麼地方而來。
“將軍……不好了!”
一個渾身是血的兵卒哭喊着從階梯上跑上來!
“金人,金人的兵馬從咱們後方來了!咱們的大營已經被金人佔了,現在,咱們就算是逃都逃不掉了……”
刷!
童川只覺得腦子中一片空白,戰事喫緊,他幾乎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兵力,甚至,就算是輕傷的人都沒有資格離開戰場,所以,他們後方的大營,本來就是一片空虛!除了寥寥無幾的輔兵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力量駐守!金人從後方而來,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他們的大營佔據。
而這,無疑也意味着他們的戰鬥已經失敗了!
大營被破,他們便徹底成爲了一支孤軍,面對金人的前後夾擊,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最重要的是,他們僅剩的糧草和物資都在後方大營,斷絕了道路,下一頓就要餓肚子!雪上加霜,他們在沒有希望了……
噹啷……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鬆開,大刀掉落在地上,包括關卡之上其他的兵卒,聽到這個消息的同時,鬥志和戰意瞬間瓦解!
他們早就有了戰死的準備,可是,多少有拼一場的意義。
然而現在,他們只能陪着這孤零零的關卡等死。
甚至,哪怕金人什麼都不做,只需要將後方徹底封鎖,只需要兩三天的時間,他們這一夥兒已經疲憊到極致的兵卒,就會被餓死在這裏!
“將軍,該怎麼辦!”
一名親衛有些僵硬的問道。
童川愣愣的擡了擡頭,怎麼辦?
左右爲荒山絕壁,前後爲金人的大軍,現在他們連逃走都無法做到!至於拼死一戰?
他們依靠着這關卡還能夠擋得住金兵,沒了這關卡,有資格與金人的鐵騎作戰麼?
更何況,現在他們缺少兵刃、鎧甲、物資!他們肚子之中空空如何!他們身上甚至已經沒了多少力氣以及鬥志……
後方的混亂並未持續多久,很快,所有的聲音消失一空,只剩下逐漸靠近的馬蹄之聲。
不多時,一支輕騎出現在童川的視線之中!這支輕騎雖然只有一兩千之數,可軍容整齊,一看就是精銳!
爲首一名提着雙錘的大將!這大將黑盔黑甲,坐下一匹黑色戰馬,看上去就如同從地域鑽出來的戰神一般!
“此地守將何在,本將大名府都總管完顏昊大帥麾下,千夫長納蘭索拉!”
說着,這大將將雙錘掛在馬側,拱手大喝一聲!
童川回過神來,略整衣袍,而後上前兩步,居高臨下看了幾眼之後,拱手迴應,“本將棗陽軍主將童川!”
讓童川有些驚訝的是,這位金國將領,竟是極爲客氣的與自己寒暄起來!若非這是在戰場之上,他甚至會以爲兩人在言談敘話。
“不過,如今童將軍已經到了絕境!你們漳河的兵馬已經戰敗,我大軍已經進入!你們也不會有任何援兵了!與其帶着數千兄弟戰死,何不獻關受降!”
“將軍在此苦戰,損兵折將依舊堅持,上可對得起朝廷,下也對得起百姓!在戰下去,也不過多死一些人而已,對於結局不會有任何影響!”
童川一愣!他當然知道這納蘭索拉的話並無虛假!可是……這是投降啊!他身爲一軍主將,他身爲此地統帥,要帶領麾下兄弟投降……這對於任何一個將軍來說,都是比戰死更爲恥辱和難以接受的事情。
只不過,讓他更痛楚的是,他不投降的話,就只能帶着這數千兄弟死在這裏!
值得麼?
童川問自己,可是卻沒有答案!是尊嚴重要還是活下去重要?
讓他來選擇,未免有些爲難!
“將軍……”親衛咬着牙喊了一聲,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童川轉過頭,朝着關卡之上一個個兵卒看過去!所有人的視線都朝着自己看了過來,有恐懼、有期待、有冷漠……
加上援兵,他有萬餘兵馬,可現在只剩下不足一半!這數千條人命,現在就在他的一言之下!
“童將軍!”
這時候,納蘭索拉再度開口,“本將知道,身爲將領很難做出這樣的選擇!哪怕是我,一邊是身爲將軍的尊嚴,另一邊是兒郎們的性命,也同樣難以選擇。
不過,事已至此,我們身爲將領,卻只能揹負起責任抑或是罵名!”
“我們麾下的部衆,追隨我們拼死而戰,可是,他們也有妻兒老幼,死在戰場上算是死得其所,可難道,我們要讓他們爲了沒有意義的堅持而死麼?”
“而且,在我們進兵之時,大帥已經嚴令!其一,進入大宋之後,不得殺害無辜百姓!其二,若有宋軍受降者,應善待而不得輕辱!其三,不得濫殺已經失去反抗的宋軍!除此之外,我方大帥已經與貴國統帥約定,兩國受降兵將,待到戰後,可以返回,任何人不得攔阻!”
說到這裏,納蘭索拉再度一拱手,“諸位苦戰一日,已經人困馬乏!我們隨軍攜帶了一些乾糧,諸位可以先喫用一二!此刻,距離日落時分約莫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日落之前,童將軍給我一個答案便可以!”
“若降,本將絕不會對諸位有任何侮辱,若戰,本將可率兵退後五里,給將軍一個一戰的機會!而且,本將已經發出令箭,關卡之外的兵馬也會暫停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