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不說的,坐馬車還是挺爽的,至少比起走路可快多了。
王卉一下車就看見在櫃檯裏面忙活着的張寧寧,她手忙腳亂的正在拿掃帚往後面的病房裏面跑。
她匆匆跟周家管家告別,隨即走了進去。
“怎麼了這是?”
小城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手裏還拿着半個髒饅頭,錦秋已經醒了,正虛弱的趴在牀邊。
“她給這孩子喫冷的硬饅頭!”
王卉一瞬間臉色降到冰點。
小城雖然面無表情,但畢竟也是個孩子,臉上有些慌亂。
張寧寧的臉色也不好看,正清理着牀邊錦秋嘔吐的髒污。
王卉聲音沒有像張寧寧那般起伏。
“爲什麼?”
她的眼神移向旁邊小桌子上放着的兩碗清水手擀麪,上面還漂浮着綠色的雞毛菜,還放了蔥花,只是此時已經不冒熱氣了。
一口都沒動過。
小城的眼睛看着地上,沒有回答王卉的這句話。
“爲什麼不吃麪。”
張寧寧拿着掃帚,臉上也有一絲怨氣。
她知曉這孩子可憐,還特地加了倆荷包蛋,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喫都不喫一口,還在口袋裏藏着饅頭呢。
小城最終也沒回答這個問題。
“我就算是不用說,你心裏也清楚這熱騰騰的面喫起來定要比你手裏已經涼了的饅頭要好很多。”
“既然想救你妹妹,就別自己害她。”
王卉看了一眼錦秋的情況,這纔看向小城,語氣中聽不清是何態度。
“因爲你這一口饅頭,你妹妹又要多餓一天甚至幾天,你滿意了?”
她走到外面。
張寧寧正準備噘嘴,王卉一句話就堵回去了。
“她們姐妹兩個在外面混跡,保不齊經歷過什麼下藥的事情,你理解理解。”
她頓時怨氣就消了。
憋了半天,也就只留下一句。
“那就直說嘛。早知道我在她面前先喫兩口了。”
她將那兩碗麪端到了後院,估計是拿去熱去了。
不多時便端了一個小盆又過來。
“喊那個什麼小城出來喫飯。”
王卉勾脣一笑。
她就知道張寧寧是個嘴硬心軟的。(作者:怎麼辦有點磕這倆……)
這次一喊,小城倒是老老實實的就出來了。
張寧寧也從後廚拿了四個碗出來。
王卉拿了一個遞給小城,她愣了許久才接過那碗,雙手捧在懷裏,站在一邊。
如果不看她臉上冷淡的神情的話,真的很像望嘴的小乞丐。
“坐椅子上。”
王卉自顧自的收拾筷子,沒有多看小城。
“我身上髒,站着喫就行。”
“坐髒了自己擦乾淨就行,站着喫,礙眼。”
小城一凝,自己踮腳坐到板凳上面了。
王卉分完麪條,擡頭就看到一張憋笑憋的通紅通紅的臉。
“笑什麼?”
張寧寧看着小城和王卉同時看向自己的神情,憋的更痛苦了。
“?”
王卉和小城對視了一眼。
蛤……
她平日裏這麼拽的嗎?
小城看着王卉也有點懵。
她拽到這種程度了嗎?
王卉白了張寧寧一眼。
“喫飯。”
“喫吧喫吧,這都是一個盆子挑出來的面,鍋裏還有點麪湯和煮的久一點的麪條,綿軟一點,沒加油鹽,等會你妹妹醒了給她喫點。”
小城經過剛剛王卉那一頓教訓,這回倒是點了點頭,喫起了麪條。
也就只是吃了一口,就開始着急了起來。
王卉也嚐了這麼一口,確實好喫的很。
“嬸子擀的手擀麪好喫。”
“那還用你說?”
張寧寧立馬就開始臭屁起來了。
她哼唧了一聲,也開始埋頭吃麪。
這一碗麪估計她一路走回家就餓了,只吃一碗的原因呢……
當然是因爲小城吃了三碗。
“行了,別吃了,再喫晚上該不好過了……”
張寧寧看着小城越來越紅的眼眶,也有點不知所措。
小城喫完抹了抹眼淚感覺有點難堪,正準備開遛就被王卉喊住了。
“傷好了就開始刷碗啊。”
小小的身影一頓,這才跑回了病房裏。
王卉正準備起身,就看見張寧寧捂着腦殼在座子上做無語狀。
“你又發哪門子神經病?”
她半餉纔回答。
“你的不經意,毀了我好多溫柔。”
王卉嘴角微動,留給這位女士一句滾犢子。
到了病房裏面,小城正趴在被褥上無聲的哭着,聽見了王卉的腳步聲立馬整理了自己的臉色。
“廚房裏面的麪條,開始只能給她喂一兩口,觀察半個時辰沒有吐再漸漸加食,就算是再餓你都不許多喂。”
“好。”
王卉走上前去摸錦秋的額頭。
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已經沒有再發熱了,只是她身體太虛弱了,一定要記得我剛剛說的。”
小城也顯而易見的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王卉。
小小的身影如同卸下了千斤的擔子一樣,看起來人都沒之前崩的那麼緊了。
“謝過王大夫。”
她再一次鄭重其事的給王卉行了一禮,這禮莊重而有架構,王卉從來沒見過。
這一刻若不是小城身上穿着破爛的衣服,她倒覺得像個大城市來的書生少爺呢。
“以後不需要叫我王大夫,叫我姐姐就行。”
王卉將那消炎藥又遞給小城兩顆。
“夜間你若能醒,她半顆你一顆,不要多服。”
這阿莫西林克拉維酸鉀可猛了,就算是劑量小,她也不想操之過急。
“夜間若是醒了不必害怕,燈油可以點久一點。”
這點銀子她倒是有的。
小城眼眶有些發紅,雖然神色不變,但顯然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的崩塌。
王卉自然是察覺不到她的變化。
“我不怕黑。”
比起黑暗,人更爲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