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問道:“來自外地?”
徐林恆撓撓腦袋,“準確說,不是車來自外地,而是人來自外地。
“我們對所有可疑車輛都有盤查,他們的車雖然是出自本地,卻是從廣洪市裏租的。
“雖然給您開車的人沒帶武器,但畢竟起了摩擦,所以才都帶回來。”
“明白了。”程信道。
早在河堤上,他就察覺出異樣,昨晚說起“殺意”時,異常感更加強烈。
直到方纔,他才從顧昭身上察覺出真正的殺意。
也由此分辨出“殺意”和“怒意”的區別。
同樣滿是暴虐,“怒意”是先爲自己壯勢,然後纔有攻擊性,“殺意”則是直指對方。
那三個殺手曾在他背後流露出些許殺意,當時他誤認爲是衝突引起的怒意。
想明白此間關節,程信便對殺手們的計劃猜了個七七八八。
保險起見,又問道:“少莊主,那位顧先生的來歷,能不能告訴我?”
徐林昌便朗聲道:“顧先生,我還需要保密嗎?”
顧昭提防着暴露身份,接人時故意不接“01”。
因此即便他們四人站在一起,也沒人發覺他們是一夥的。
此時事情敗露,顧昭也不多做解釋,只嘆了一聲,算是默認。
程信確認了消息,便對他們道:“幾位,我想問什麼,不用我多說吧?”
顧昭嘆道:“我們既然是殺手,又怎會在乎這條命?”
言下之意,就算是殺了我,也不會背叛僱主。
程信聳聳肩道:“那你們最好儘快自殺,否則我會讓你們開口!”
正說着,山上忽然傳來警報之聲,徐家的人皆是臉色大變。
徐林恆驚道:“有人闖入禁地!”
徐林昌瞧了程信一眼,欲言又止。
程信心道:他是想請我幫忙。
要不是我大鬧一番,把他家的人都拖在這裏,那夥人想必很難突破他們的防禦。
不過這也是他咎由自取。
程信指指那幾個殺手,說道:“幫我看住他們,我跟你們去看看。”
徐林昌慚愧地嘆了口氣,對程信表示感謝。
吩咐弟子們把手住山上的各個通道,帶着徐林恆等十來個較爲出色的弟子趕往禁地。
幾公里的距離,設了兩道崗哨,值班的弟子都已失去意識。
全是重傷,其中一人眼看神仙難救。
徐林昌等人來不及悼念,悲憤地往山上狂奔。
遠遠便聽到“叮叮叮叮”的交戰之聲。
聲音異常密集,好似有數十人一齊動作,誰都能聽出戰況有多激烈。
一個年輕點的聲音道:“老傢伙,嫌自己命長,連你後輩的命也不要了嗎?”
蒼老的聲音應道:“有我在此,你等小輩不得張狂,除非先殺了我!”
程信納悶不已:徐家到底藏了什麼東西,竟惹得別人下如此重手?
趕到禁地,只見交手雙方一共八人。
外來者有六個人,年齡大都在三十歲左右,其中四名是外國面孔。
兩名華國人面孔的,一個手持長劍,另一人戴着精鋼拳套。
這兩人更年輕些,卻比其他四人功力更高,分別帶着兩個人圍攻徐家的兩位。
徐家兩位一個白髮蒼蒼,年齡恐在八十往上,另一人五六十的模樣。
這兩位修爲不凡,都拿大刀,雖以一敵三,但穩穩不落下風。
尤其是白髮蒼蒼的那位,甚至隱隱佔些上風。
可惜他年紀畢竟大了些,體力跟不上,動作時而遲緩,以致於錯過決定勝勢的時機。
再過不久,怕是要支撐不住。
這兩人身後是靈氣蔥鬱環境絕佳之地,搭建了十來個木製小屋。
大部分小屋子裏都有人,都上了年紀,面相上看都是六十往上,還有些許白髮老者。
這些人都是面色慘白,盤坐着一動不動,好似完全聽不到打鬥之聲。
但他們氣息紊亂,顯然還是受了影響,隨時有運功出岔的可能。
有兩個屋子鮮血淌了滿地,屋裏的人早已沒了氣息。
看這形勢,程信大致能推想出,應該是好幾天以前,來犯之人是用了什麼手段——或許是毒藥,使得徐家上一輩的人失去戰力。
但中途被人發現,未盡全功,剩了正在戰鬥的這兩位。
年齡約莫五六十的人正是徐氏山莊現任莊主徐山蒼,也就是徐林昌的父親。
徐林昌和徐林恆帶頭迎上,分別攻擊華國人面孔的那兩位。
徐山蒼和白髮老者壓力頓減,兩人交戰多時,氣力不接。
就在這精神稍微鬆懈的瞬間,林子裏忽有風聲呼嘯,人影幢幢。
一人在林間幾個跳躍,留下數道殘影,眨眼間出現在老者身前,一掌印上他心口。
老者口中血如泉涌,朝後翻滾了好幾米遠。
“太爺!”徐林昌悲慟疾呼,撇開交手的人,就欲趕去。
卻見來者馬不停蹄,再度使出那絕妙身法,舉掌攻向徐山蒼。
“嘭嘭嘭嘭!”
那人連出數掌,每一掌都是威力十足,打得氣流急涌,樹葉翻飛。
徐山蒼損耗過多,又是被偷襲,勉強擋了幾招,下身空門一露,小腹便中了一掌,臉上也捱了一腳。
再無法反抗。
偷襲者就此受了手,跳到一間木屋上立住,哈哈大笑,雄姿英發,豪氣非凡。
“你們輸了,東西交出來,否則你徐氏一族,今日盡滅之!”
先前六人停了手,退到這人身邊,與徐家衆人對峙。
徐山蒼吐了口血,恨恨地道:“你下毒在先,偷襲在後,若非如此,你不是我徐家的對手。”
那人也不否認,說道:“不錯!
“不過你父親長我幾十歲,功力卻比我高不了多少,好意思在我面前誇口?
“他年老力衰,真要公平較量,也不是我對手。”
徐山蒼低吼一聲,眼中盡是不甘,但卻不敢直視,顯然是默認了這句話。
又問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人,哪個門派?”
那人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鄙人凌展,家師洛雲絕!”
“洛雲絕!”徐家衆人皆是驚呼!
“你是洛雲絕的徒弟?”白髮老者聲音顫抖。
“不錯!”凌展意氣風發。
白髮老者嘆道:“敗給他的徒弟,我徐家也不算冤枉。”
聽到“洛雲絕”三個字後,徐家人個個垂頭喪氣,鬥志瞬間被瓦解大半。
程信問身邊的人:“洛雲絕是誰?他很厲害嗎?”
凌展臉色一僵,怒道:“無知小輩,收回你剛纔的話,否則我定叫你碎屍萬段!”
程信道:“抱歉,我拜師學藝還不到一個月。”
凌展雙手抱胸,哼道:“這還差不多。”
又把手朝徐家衆人一指,“你們,給這個沒見識的東西解釋解釋!”
徐林昌道:“程公子,那位洛雲絕洛先生,是我華國武道界不世出的奇才。
“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當年我不過五六歲,卻也聽得人人在說他的名字。”
程信好奇地問:“不世出的奇才?怎麼個不世出?”
白髮老者嘆道:“唉,說起來,這位洛雲絕先生,比我還小了一輩有餘,我等卻只能仰視。”
徐林昌接着道:“至今爲止,世上還不知這位洛雲絕先生師出何門。
“只知道他橫空出世時,已經是驚才絕豔,用的也是前所未見的武功。
“他四處上門挑戰,橫掃各大世家宗門,與他同一輩的弟子無人能及。
“直到他敗於前輩宗師之手。
“但只過了半年,他再度現身,已經是宗師身份,並且一雪前恥,打敗那位前輩。”
凌展傲然道:“什麼前輩高手,你們華國武道,都是庸人!
“就比如你們徐家,窩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連我師父的徒弟都打不過!”
程信不免好笑:原來是要吹自己。
凌展又仰天嘆了口氣,“可惜……”
“可惜?”程信問,“對了,你剛纔說,你們華國武道,你和你師父都不是華國人?”
凌展嘴脣動了動,眼中似有恨意,欲言又止。
徐林昌解釋道:“洛雲絕原本也是華國人。
“他因他挑戰時出手過重,廢了好多世家宗門的精英小輩,以至於引起公憤。”
程信問:“然後被圍攻?”
徐林昌道:“那倒不是,但是楚方定出了手,將他驅逐出境。”
程信問:“楚方定又是何人?”
徐林昌卻沒做解釋。
凌展冷笑道:“哼,道貌岸然!鎮遠三宗口口聲聲說,不參與武道部的事。”
又嘆道:“我師父常說,若非他當年出了些岔子,也不會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