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等季羨舟有任何解釋,她轉過身,化作一星螢火,消失在海邊。
季羨舟前想要攔住她,卻是隻夠着了月白色的輕紗。
他的手握了握,又鬆開,什麼都沒有。
季羨舟轉身看向一望無際的大海,無聲地嘆息了一聲。
……
滄琰回到了阿漁給她們安排的屋子裏,一顆心撲騰撲騰幾乎要跳出了胸口。她順着自己的胸口摸了摸,安撫了一下自己。
一瞬間覺得累極了,像是渾身都癱軟了。
滄琰坐在了牀,剛剛準備躺下,忽然又想起了,若是季羨舟回來了,那他睡在哪裏?總不能真的和她睡在一張牀吧?
剛剛纔經歷那般尷尬的事情,現在算什麼都不做,睡在一張牀也會很尷尬的吧?
想了想,她站了起來,衝着房間還算寬裕的地方捏了個訣,變了一個小小的牀出來。滄琰拍了拍這張牀,直接躺了下去。
她沒關窗戶,想着季羨舟還要回來,她總不能讓季羨舟蹲在外邊兒蹲一晚吧。
滄琰躺在她變出的牀,這張牀恰好對着窗戶,躺下來的時候還可以看見窗戶外頭的夜色。
她的手又不自覺覆在了自己的額頭,她想,月色真美啊。
朦朦朧朧間,她好像看見了季羨舟,那人又好像不是季羨舟,身段容貌似乎都不是他,可不知道爲什麼,滄琰覺得是他,容貌模模糊糊看不清,只剩一個背影。
她伸手去夠那個背影,那個背影卻倏忽一下不見了。
滄琰怔在原地,轉了一圈,什麼都沒了。
天剛剛矇矇亮的時候,她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情,滄琰側過身去看那張牀鋪。
看一眼的時間,滄琰瞬間便清醒了。那張牀鋪面還是昨天的模樣,根本都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也是說,昨天夜裏,季羨舟一晚都沒有回來。
滄琰心下一慌,趕緊起身,來不及洗漱便匆匆下了樓。
阿漁已經醒過來了,穿戴好了在撒着穀子喂家禽。看見滄琰下了樓,揚起一抹明朗的微笑同她打着招呼:“早啊阿琰姑娘,怎麼起的這麼早?”
“早啊!”滄琰沒什麼心思回答她這個問題,直着急地問她,“你看見季羨舟了沒有?”
阿漁有些詫異:“你們倆昨晚喫完飯不是一起樓睡覺了嗎?阿撿昨天沒看見你們下樓的啊。”
這麼說季羨舟是真的昨晚一夜都沒有回來,而不是起得太早早出去的?
“噢。”滄琰摸了摸鼻子,扯了一個謊對阿漁說,“我今早醒來的時候沒看見他,想來是昨天睡得太早,今兒醒得也早,一大早出門了。我以爲你看見他了,來問問。”
阿漁搖搖頭:“我也是剛剛起來,沒有看見季公子。”
“沒事,那我出去找找他。”滄琰衝阿漁笑了笑,匆匆出了門。
可漁村雖小,但是她也不熟悉,季羨舟能夠去哪裏呢?
想了想,她第一反應是昨天夜裏那片海岸。
說個實話,滄琰心裏是不大願意去那裏的,一去那裏,她會想起季羨舟昨天夜裏的那個動作,她的心會狂亂不止。
可是爲了找季羨舟, 她咬咬牙,便去了。
清晨的海岸也別具一番特色,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天色有些霧濛濛的感覺,微風微微掠過,其實非常愜意。但是滄琰心擔心季羨舟,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這裏多好看的景色。
她想起,之前他們可是推算過那個千面妖君溫玄翦的老巢在這兒的,季羨舟昨夜一晚都沒回來,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那個溫玄翦。
這麼想着,滄琰腳步也忍不住加快了。
她可不想看見季羨舟變成別人口那種恐怖形容的屍體。
“季羨舟!季羨舟!季羨舟——”
她提着裙子四周找着,扯着嗓子喊,漁村本不大,滄琰這樣一喊,倒是招來了一羣詢問的人。
霖海這兒的漁村雖小,漁村裏的人卻都是熱情好客的,紛紛圍住滄琰,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滄琰自然不能將自己擔心的事情說出來,要是將溫玄翦的事情說出來,便委實有些打草驚蛇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好對着這一羣淳樸的人撒了一個謊:“我夫君同我玩笑呢,藏了起來,我在找他。”
滄琰卻不能夠停下自己的腳步,她沿着海岸走,邊走邊扯着嗓子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陽從海平面漸漸升起了,金色的陽光灑在海面之,她仍是未找到季羨舟的一點兒蹤影。
她徹底慌了,捏了一個訣,想盡辦法通過法術去找到他。
“季羨舟,你可千萬千萬不要出事。”她深深地喘着氣,來不及按住自己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聲音裏也幾乎帶着一些哭腔,“你不要出事啊,你要出事了,我可怎麼辦啊……”
那個訣還沒結完手印,滄琰忽然覺得自己的腰被環住了。
她身形一滯,沒有回頭。
“別哭了。”那人聲音沙啞而低沉,呼吸十分沉重,“我在,你別哭了。”
滄琰認識這個聲音,二話不說,轉身撲進了他的懷裏,抵在了他的胸口,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也抱着她,再也沒有開口。
她重重地呼吸了幾下,才堪堪開口:“我沒哭。”
“好,你沒哭。”季羨舟將她抱在懷裏,順着她長長的頭髮往下撫摸着。
滄琰一顫,一把將季羨舟推開,不自然地說:“我沒有擔心你,我是有點兒害怕。”
季羨舟跟着附和:“我知道。”
滄琰嚥了咽口水,問道:“你一晚去哪兒了?”
季羨舟站在原地回答:“在這兒,我在海邊坐了一晚。”
滄琰想要問他,爲什麼要在海邊坐一晚不回去。可是想到昨天晚的那一幕,她張了張嘴不大好意思開口。
季羨舟也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
半晌,滄琰心過了千千萬萬句話,卻終究只說了一句話:“我們回去吧。”
“好。”
季羨舟想要去牽着滄琰的手,這一個動作似乎已經成爲了他的一個習慣。剛剛觸碰她的掌心,滄琰卻不動聲色地挪了開。
他心裏有些複雜,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卻什麼都沒說。
滄琰先走在了前面,季羨舟小步跟她,與她並着肩往前頭走着,步伐緩緩,兩人心都胡亂地想着一些事情,心思各異。
……
“不得了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淺珈正在做香料,手下一頓,連忙站起來小跑到門口。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淺珈問道。
來的人正是月老,拄着柺杖,臉色滿是驚慌:“不好了,凌霄仙子,有件事兒……唉!”
淺珈是個急性子,看見月老支支吾吾地心特別着急,趕緊催促道:“月老您倒是說啊?是不是阿琰出了什麼事情?”
“唉……”月老又嘆了一口氣,點點頭,“我們最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淺珈怔了怔,說:“你是說……阿琰她……”
月老捋了捋鬍子,說道:“是啊,司命星君她……似乎動了凡心了。”
“不可能!”淺珈第一反應是反駁了,“阿琰她的情絲早被拔了,怎麼可能再動凡心?”
月老心也是偏向滄琰的,不然他不可能是過來同滄琰的好友淺珈來說這件事情,而早去稟報玉帝了。他皺着眉說:“老朽也覺得此事十分怪,但按理來說,情絲被拔之後再長出來也不是不可能……”
“你是說……阿琰的情絲又長出來了?”淺珈覺得這件事情十分荒誕,怎麼想都不可能。
其實這件事情確實聽起來很荒謬,自古以來被拔了情絲的神仙,沒幾個能夠再動凡心的,她們根本不知道愛慾。可滄琰的情絲又長出來了,千年難得一聞,無怪乎月老和淺珈這般詫異。
淺珈想了半天,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問道:“這件事兒您同旁的人講了沒有?”
“還沒有。”月老跺了跺柺杖,“這事兒老朽哪裏敢同旁的人將,萬一傳到了陛下那兒又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這麼說也是。淺珈又問:“那司武官知道這件事兒嗎?”
“也不知道。”月老搖搖頭,“老朽看見了這件事情之後第一時間便來找您了,誰也沒有說。”
淺珈心躊躇了一會兒,叮囑道:“這樣吧,我下凡去找阿琰,麻煩月老您千萬千萬不要同任何人說起這件事情,連司武官都不要說。”
月老心下覺得不妥:“不妥不妥,凌霄仙子萬萬不可私自下凡啊,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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