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怔了怔,問道:“怎,怎麼了?信裏頭說了些什麼?”
“阿漁。”溫玄翦竟有些哽咽,“我總算能同你一起了。”
沈漁還沒懂溫玄翦這話是個什麼意思,糊里糊塗地問道:“什麼?”
“我是說,”溫玄翦說道,“季公子留下了一個藥方,我可以一輩子同你在一起了。”
沈漁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睫毛顫了顫,一下子落了淚,不可置信道:“真,真的嗎?太好了!”
她一下子抱住溫玄翦,緊緊地摟住,像是再也分不開了的模樣。
此後,落日西斜,落影成雙。
馬蹄聲聲,季羨舟頭也未回,問道:“你同沈漁關係應該挺不錯,方纔爲何不同她告別?”
滄琰別過臉說:“有什麼好告別的,我要想來,一個駕雲便隨時可以來了。”
分明是捨不得,偏偏裝作十分看得開的模樣。
滄琰向來是這個性子。
季羨舟輕笑了一聲,卻沒再說話。
滄琰抓住季羨舟的衣服,微微有些用力。
季羨舟問道:“怎麼了?”
滄琰也不管季羨舟看不看得見,搖了搖頭,說道:“沒事。”
然後望向那個小漁村的方向,臉色有些憂鬱。
她記起來,在幻境之,她便是走了之後,再見沈漁和溫玄翦的時候,她們倆便陰陽相隔了。
她還記得,在這個小漁村裏面,季羨舟吻了她兩次,統共兩次,她一點兒都沒有生氣,一點兒被輕薄的感覺都沒有,最後一次,她甚至還做出了一點兒迴應。
滄琰想起來,溫玄翦似乎是活不久了。
思緒胡亂地飛着,也不知道心裏頭究竟是個什麼心情。
她悵然地望着自己身後,那個小漁村的方向。
告別嗎?
還是算了吧。
來的時候沒有馬車,是以花了很久,其實騎馬回去,要不了兩天便回到了金陵。
一路倒是十分繁華,吆喝之聲一陣又一陣,這個在小漁村是一點兒都見不着的景象。
一下子回來了,滄琰覺得渾身都累極了,一下馬,回到了季羨舟的府邸,滄琰想去自己的院子裏頭躺着睡覺。
她像是還在跟季羨舟鬧彆扭一般,一句話都沒同他說,捏了個法術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季羨舟失笑,吩咐了下人將李雲深和季羨雪帶去好好休息之後,便直直地朝着自己的書房走了過去。
他沒什麼倦意,隨口問道:“這幾日金陵可有什麼新鮮事情?”
一旁的侍衛趕緊前,抱拳作禮,恭敬說道:“啓稟殿下,前兩天陛下立了一名國師,除此之外,並無什麼新鮮事情。”
季羨舟理了理自己桌子面的公函,問道:“國師?什麼國師?”
那侍衛說道:“陛下前些日子忽然得了疾病,數位太醫都治不好,後來放出皇榜說,若是能夠醫治好陛下之人便立爲國師。”
季羨舟皺着眉,聲音嚴肅:“本王怎麼不知道這件事?”不僅如此,還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放出來。
那侍衛這一下便開始緊張了,結結巴巴說:“殿下恕罪!屬下通知了殿下,只是……只是放出去的信鴿不知爲何全部沒有消息,完全聯繫不殿下和謝護衛!還請殿下責罰!”
季羨舟思索了一下,問道:“有沒有這個國師的詳細資料?”
那侍衛這一下又猶豫了,將腰彎得更低了,說道:“沒,沒有,完全查不到……”
“完全查不到?”季羨舟的眼神頓時冷了下來,“本王養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侍衛一下子嚇得跪了下來,連聲請罪:“請殿下恕罪!請殿下恕罪啊!那國師確實是查不到來歷啊!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屬下確實是找不到啊!”
季羨舟眼睛微微地眯着,心裏頭似乎在盤算着什麼一般,那侍衛看着季羨舟不說話,頭也不敢擡,這般跪着,一個字都不敢說。
半晌,季羨舟像是平定下來心情了一般,擺擺手:“下去吧。”
一聽季羨舟並不責罰自己,那侍衛送了一口氣,幾乎是趕忙站了起來,彎着腰跑了出去。
憑空冒出來了一個國師?
季羨舟皺着眉,得儘快查明這個國師究竟是什麼人,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有什麼目的。
他那位父皇,一向是身體好得很,無病無災的,怎麼會忽然一下病倒了,宮裏沒有一位太醫治得好的?
他不得不懷疑有什麼陰謀。
季羨舟想了想,立刻寫了一封信。
不管動用什麼力量,都要查清楚這件事情。
滄琰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在沈漁家裏頭睡慣了硬硬的牀板,回來了睡的軟鋪倒是總覺得差了一些什麼,困極了,是睡不着。
滄琰索性爬了起來,反正天色尚早,倒不如到處去晃晃。
她沒有跟季羨舟說一聲便出了府,一個人晃盪倒也自在,滄琰也不大想要季羨舟跟在身邊,太招搖了。
滄琰漫無目的地在路走着,不知道去哪裏。
忽然聽見前頭一片嘈雜,滄琰心頭一喜,心道總算有熱鬧可看了,趕緊加快了步伐,往前頭走過去了。
“小姑娘,你幹嘛偷我的錢袋啊!”
滄琰擠了半天,總算擠進了人羣,看着一個痞裏痞氣的人,站在一個姑娘的面前,叉着腰斜着腦袋,蠻不講理的模樣。
那個姑娘冷然看着他,一聲不吭,表情像是結了霜凍。
“哎喲,小姑娘,你該不會是不會說話吧?”那男人調笑着,伸出手要去勾住那個小姑娘的下巴。
那個姑娘往後退了兩步,硬生生地避開了那個男人的動作,是不肯說話。
難道這個小姑娘真的不會說話?
那個男人也不覺得尷尬,笑道:“算你不會說話,也不能偷我的錢袋啊!這可是要被帶到官府的!”
那個姑娘冷冷的一個眼神丟了過去,抱着雙臂看着他。
“要不……”男人笑得十分猥瑣,慢慢地朝着那個姑娘走過去,摸着下巴,說道,“要不小姑娘你陪陪我,那些錢,當我送給你的了?”
這也太過分了吧!這樣欺負一個小姑娘!
滄琰看了看四周,竟然沒有一個人前去幫忙的。
大抵是都怕惹麻煩吧,滄琰嘆了嘆氣,真真的遇了活得話本子裏頭的故事。
可不是每個話本子裏頭的故事都恰恰好有人出頭的,這周圍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個小姑娘被欺負,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像話本子裏頭的人出頭的。
滄琰抿了抿嘴,兩指一併,默唸着法術口訣。
“住手!”
滄琰動作一頓,咦,還真有?
人羣自動分成兩邊,從那一頭緩緩走過來兩三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聞人晞?
嘖,真是好久不見,差點兒將她給忘記了。
那個男人一點也不害怕的模樣,摸着下巴笑:“哎喲,今兒莫不是走了桃花運?又來了個小美人兒!”
那個原先被欺負的小姑娘看見聞人晞,微微屈了腰,恭敬地喊道:“小姐。”
原來不是個啞巴啊。
那個男人難得詫異,又很快恢復了之前調笑的模樣:“原來不是個啞巴!你們主僕二人都生得這般好看,要不然都跟了老子吧!哈哈哈哈!”
“大膽!”跟在聞人晞身後的護衛往前走了一步,肅然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誰!”
這話一出,那個男人心裏頭一驚,莫非是個有來頭的,撐着精神問道:“這我還真不知道。”
“我家小姐是聞人國公家的千金,三殿下未過門的妻子,你竟然敢對我家小姐不敬,不要命了?”那護衛直接將刀亮了出來,直直地抵在了那個男人的胸前。
那男人似乎真的被嚇了一大跳,往周圍看了看,嚥了咽口水,一下子便變了之前的面貌,直直地下了跪,直嚷道:“原,原來是,是聞人小姐!小,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有罪,求,求小姐饒了小人吧!”一邊喊着一邊還打了自己好幾巴掌。
嗯,跟從前看過的話本子沒什麼兩樣。
滄琰摸了摸下巴,直嘆無趣。
可惜了這麼個小美人兒,來救她的竟不是什麼風流才子達官貴胄,真是有着話本子的開頭,卻沒走話本子的路,可惜了可惜了。
“還不快滾!”那護衛喝道。
那男人一聽,連忙站了起來,一句話都沒說直接跑了。
周圍人看見沒什麼熱鬧看了,索性都散了。
滄琰咂咂嘴,還沒看見什麼熱鬧散去了,真沒什麼意思。
“阿琰姑娘!”
滄琰正準備隨着人羣散去,沒想到聞人晞倒是個眼尖的,一下子在人羣將她給認了出來。
這下不打招呼都不行了,滄琰微笑着衝着她招招手:“聞人姐姐,好久不見啊!”
“好久不見。”聞人晞走了過來,作了作禮,笑道,“這麼久不見,阿琰姑娘也不來找我敘敘話,可是在忙些什麼?”
滄琰憨然一笑:“也沒忙什麼,前段時間去外頭逛了逛,今兒纔回來,沒想到一回來便碰見聞人姐姐了,確然是有緣啊有緣。”
聞人晞向她投去了一個豔羨的目光,說道:“真羨慕阿琰姑娘你可以到處去玩兒……”
作爲一個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可以像滄琰這般說出城去玩兒出城去玩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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