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琰一笑,轉過頭撐着腦袋,百無聊賴的模樣。
忽然聽見周圍一片譁然,滄琰擡起頭來,心裏頭想着,這般喧鬧,莫不是要入席了?
卻看見的是青琊緩緩地往這邊走過來。
滄琰趕緊打起十二分精神,挺起了胸膛,暗地裏伸出手拉了拉季羨舟的衣袖。
季羨舟側目,滄琰衝着青琊來的方向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過去。
大廳本不大,青琊很快走到了她們面前,彬彬有禮道:“季兄,阿琰姑娘,好久不見。”
一旁的侍女趕緊呈了一杯酒,青琊端起它,對着她們舉了舉。
季羨舟端起了酒杯,站了起來,抿着嘴笑道:“確實很久不見。”
滄琰也趕緊站了起來,舉着杯子說道:“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青琊衝着他們微微舉了一下手的杯子,緊接着將杯之物一飲而盡,說道:“季兄與阿琰姑娘還記得在下,真是榮幸之至。”
“國師大人風姿卓越,儀表堂堂,本王怎麼敢記不住呢。”季羨舟客氣地回之一笑,正要將手的杯子遞向脣邊,青琊卻伸手將季羨舟的胳膊一按。
季羨舟擡眼看向他。
青琊笑道:“這般,應由在下向季兄敬一杯酒纔對。”
滄琰站在一邊,心裏猛然一沉。
怎麼說,都應該要防着一些他,萬萬不可疏忽大意。尤其是他這般獻殷勤的時候。
一旁的侍女見着趕緊端着酒壺,湊前來爲青琊斟酒。
青琊將手一橫,微笑着說道:“爲六殿下斟酒之事,應該由本國師親自來。”
季羨舟一直沒有發出聲音,臉色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只是看着青琊一個人在那裏說話。
那侍女頭低得厲害,將手的酒壺呈給了青琊,便退在了一邊。
青琊微笑着給那個酒杯斟滿了酒,遞給了季羨舟。
季羨舟擡眼看着他,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有伸出手去接過那個酒杯。
“怎麼?”青琊一挑眉,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忽然換成了滿臉的歉意,說道,“哦,是在下疏忽了,給殿下斟酒怎能用這在下用過的酒杯。”隨即他招招手,說道,“來人,給本國師換一個杯子。”
他身後的侍女忙不迭地給他呈來了一個酒杯。
青琊轉過身,提着酒壺將這新的酒杯斟滿了酒,趁人不注意無自然地用拇指微微按了按杯子的邊沿,才轉過身來,復而又遞給了季羨舟。
這般季羨舟卻再也沒有什麼理由來拒絕青琊了。
青琊這種行爲在旁的人眼莫過是屬於示好了,若是季羨舟還要拒絕,這無禮不說,而且在旁的人眼裏便是得罪了青琊,以後青琊若是站在季明越身邊,也是不足爲的。
我對你示好,你卻在大庭廣衆之下冷眼對我,這種行爲怎麼說都過不去。
季羨舟臉色也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疏離而又客氣的態度,抿嘴笑道:“國師多心了。方纔是本王一時失了神,還請國師不要介懷。”
順手便接過了青琊遞過來的那個酒杯。
“哎。”
滄琰將季羨舟的手一攔,對着青琊,笑靨如花:“六殿下最近身子不大好,不宜飲酒,這杯酒,還是由我來代六殿下飲了吧。”
滄琰自然知道季羨舟在擔心什麼,衝着他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沒有什麼事情。
她擔心青琊在這杯酒裏頭做手腳。
若是下了毒,對於滄琰這麼一個神仙來說,尚不會危及生命,但是對於季羨舟來說,別說他魂魄不齊全,身子本不大好,說他是個凡人,青琊真的要下毒,季羨舟算再聰明也沒有辦法躲過的。
只要季羨舟沒有事情,一切都好說。
不等季羨舟阻止,滄琰接過青琊手裏頭那杯酒,一飲而盡。
季羨舟臉色微微一沉,盯着她,仔仔細細的看着她。
一杯酒入了肚,卻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
滄琰微不可聞地搖了搖頭。
季羨舟的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裏頭。
青琊將她們倆的微末表情皆收入了眼,絲毫都沒有什麼遺漏的,堪堪笑道:“阿琰姑娘莫不是多疑了一些。”
“在外頭還是小心一些爲好。”滄琰禮貌的笑道,“誰活到現在都不容易。”
青琊挑了挑眉,什麼都沒說。
季羨舟假意帶着歉疚,說道:“拙荊平日裏是個直率的性子,若是得罪了國師,煩請國師看在她不過一介女子的份,不要往心裏頭去。”
滄琰早習慣了季羨舟在外稱呼她用的“拙荊”一詞,既然他在老皇帝面前毫不避諱地表露了自己的心意,明眼人其實都看得出來,再加,她也需要一個身份陪在季羨舟身邊去做一些事情,這個稱呼她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別人也不會說些什麼,若一定會說,除去說她沒有什麼身份,與季羨舟門不當戶不對之外,也沒什麼旁的話可以說的,不過架不住季羨舟喜歡,其餘人也不大好意思多說一些什麼,要是實在挑剔,滄琰也不大會去跟這些人介懷什麼。
青琊抿嘴,臉笑容不減:“六殿下說笑了。”
“吉時差不過了,勞煩各位移駕去院內入席了。”不遠處傳來季明越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喜意。
季羨舟對着青琊微微一頜首,拉着滄琰便閒庭信步一般往內院走了過去。
青琊抿着嘴,站在原地看着離開的季羨舟和滄琰的背影,忽然勾起了一抹笑意,邁起步子,也跟着她們往內院走過去了。
內院已然有一些人已經落座了,擺了很多桌,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季羨舟微微皺了眉,低聲說道:“一會兒我沒辦法陪着你,你一定要小心一些。”
滄琰點點頭,表示應了,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從懷掏出了一個藥瓶子,拔開塞子,倒出來一粒藥丸在手,遞給了季羨舟,說道:“將它喫掉。”
季羨舟看着她:“這是什麼?”
“我從老君那兒拿的藥。”滄琰捻起那一粒藥丸,“我不在你身邊嘛,你喫的那些東西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你將這個喫下去,一般的毒便奈何不了你。”
季羨舟一下子沒說話,心裏莫名有一些感動。
滄琰一直都對他的事情十分心。
看着季羨舟沒什麼反應,眼看着要入席了,滄琰着急了,踮起腳便將那一粒藥丸塞進季羨舟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