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羨舟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一點兒不耐煩的感覺都沒有，只是跟着他們。
而滄琰和阿翎卻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有人正在跟着他們，季羨舟抿了抿嘴，他覺得等到之後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訓練一下滄琰的反跟蹤能力，不然什麼時候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
滄琰像一個十分勤儉持家的女子一般，在凡間的集市面挑挑揀揀，而那個阿翎跟在她身後，幫他提着籃子，籃子跟他的扮相一丁點兒都不相符，引得好些人側目，可他們恍如沒有看見一般，自個兒買自個兒的。
其實很早之前，季羨舟有想過，想和滄琰過一過這樣的日子，在滄琰看見小漁村的時候，說要過一過這樣的生活的時候，之後他做過不少這樣的設想。
只是沒有想到，早在這麼多年前，已經有人坐到了他尚且只敢想想的事情。
“阿翎，你喫魚嗎？”滄琰笑靨如花，看着阿翎。
阿翎皺了皺眉頭，直接拒絕了：“不喫。”
滄琰撇了撇嘴，說道：“我曉得你慣是嫌棄魚有腥氣，只是你這傷還沒好全，怎麼說都得補一補。”還沒有等阿翎回答，滄琰便轉過身，問道，“老闆，這魚多少銀子？”
“……”阿翎無奈地笑了笑，“你都替我決定了，還問我作什麼？”
竟有幾分小孩子一般抱怨的意思。
真是羨慕啊。
季羨舟微微垂下眼睛。
滄琰說：“我得詢問一下你的意見啊。”
合着不過走走場子。
阿翎失笑：“好吧，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喫。”
季羨舟抿了抿嘴，看來滄琰真的變了很多，現在的她頂多熬一熬粥，這般聽起來，當年的滄琰做的飯食似乎還不錯。
可惜他應當是喫不到了。
她們磨磨蹭蹭總算將菜買齊了，兩個人提着菜往山野裏走過去。
彼時滄琰、阿翎和姜祗三個人都住在一起，在一個小山野裏頭，有幾間小茅草屋，他們三個人在那裏住着。
姜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那小茅草屋。
見着滄琰和阿翎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回來了，他慢慢吞吞地走了出來，笑道：“今日我可又是有口福了？”
“不許打趣兒我！”滄琰瞪了姜祗一眼，去將姜祗一牽，笑道，“我買了很多你愛喫的菜，是不知道我做得好不好喫。”
季羨舟看着一怔。
滄琰當年究竟喜歡的是誰？
他一直以爲滄琰念念不忘的是她念叨着的阿翎，卻爲何此時又對這個姜祗這般親暱。
而且，她同阿翎也算親近，卻是若即若離，她對姜祗親暱，竟又少了幾分感覺。
季羨舟心裏頭清楚得很，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到底會有一些什麼感覺。
難道這些詭異之處，是導致滄琰這一千年來變得這般徹底的原因？
滄琰很快做好了幾道菜，但……實在不敢恭維。
她的臉色擦了黑魆魆的灰色印記，像極了一隻小灰貓。
“你們……誰來嚐嚐？”滄琰有一些不大好意思，看了看兩個人，垂下手，說道，“要不然，姜祗，還是你去下廚吧，我可能……天生地，不大會下廚。”
看來這一千年來，滄琰還是變得不那麼徹底的。
季羨舟看着桌子沒什麼色相，很有些敗人食慾的菜，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來吧。”阿翎拿起一雙筷子，擦了擦，一臉慷慨赴義的模樣，“說過的話，自然是收不回來的。”
滄琰艱難地開口：“那個，你傷還沒好得徹底，若是吃了……更嚴重了怎麼辦？”
姜祗咳了一聲：“還是我去下廚吧。”
說完了便撩起袍子，匆匆走進了廚房。
滄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坐了椅子，撐着腦袋一臉抑鬱的模樣。
阿翎拿起筷子，毫不猶豫地夾了一筷子，迅速塞進了自己的嘴巴里面。
滄琰趕緊去阻止他，卻他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着阿翎將那敗人食慾的飯菜塞進了自己的嘴裏，她沒好氣地說：“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喫嗎？你這是做什麼？”
“我覺得挺好的。”阿翎嚥了下去，皺着眉頭，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復而才說道，“我覺得做得挺好喫的，是有一些鹹了，你下次再做這道菜，我覺得你可以少放一些調味。”
滄琰怔了怔，臉色忽地有了一絲變化，那變化捉不住，便變回了之前的模樣。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謝謝啊。”
阿翎笑了一聲，伸出了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這有什麼的。”
這個動作，跟季羨舟從前習慣做的一模一樣。
滄琰沒有躲開，跟着他笑。
姜祗很快將做好了幾道菜，滄琰做的菜還是被姜祗給倒掉了。
到底是不同的人。
入夜，季羨舟依舊沒有走出幻境，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幻境之的時間慢慢地流逝了。
滄琰和阿翎都各自回屋睡了，季羨舟不知道應該去哪裏，只好進了滄琰的屋子裏頭，坐在凳子，遠遠地望着她。
也不知道現在的滄琰怎麼樣了，是生是死，或者有沒有受傷，現在又在哪裏？
他忽地站了起來。
決不能坐以待斃，他還得去找滄琰，環境裏的事情不知真假，算是真的，那些事情，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可爲什麼他會看見這一段幻境。
疑點重重，卻無從下手。
“吱呀——”
季羨舟的思緒被一個突兀的聲音吸引了過去。
這麼晚了，姜祗來滄琰的房間做什麼？
“我本來覺得，這個能夠有一段時間的效果，卻沒想到時間越來越短了。”
姜祗站在了滄琰的牀邊，深深地看着她，季羨舟擰着眉頭，也不知道姜祗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什麼時間越來越短了。
但是一定是跟那些詭異之處有什麼關係的。
季羨舟凝神聽着。
姜祗伸出手，隔着空作了一個摸了摸滄琰的臉頰的手勢，低聲說道：“你是不是喜歡這個人，我是不是，得考慮讓他消失了……”
看來滄琰喜歡的根本不是姜祗，那她爲什麼會同姜祗那麼親密，憑着季羨舟對滄琰的瞭解，若不是心底有幾分分量的人，滄琰根本不會主動去觸碰他。
還有，姜祗的行爲委實有一些怪了。
從姜祗的手間出現了淡藍的光芒，他很快接了一個手印。
這是要做什麼？
季羨舟想要走近一步，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腳步被人抓住了一般，怎麼挪都挪動不了，他拔了拔自己的步子，卻怎麼都走不動。
眼前忽然變得模糊了。
他下意識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一切一晃，卻重新變回了之前的墓室的模樣。
“季兄？季兄？”
是青琊的聲音。
他是怎麼回來的？
這一切，來的倉促，去的也倉促，饒是季羨舟，也忍不住揉了揉腦袋，理了理自己的思緒。
“季兄，你這是怎麼了？”青琊怪地說道，“從剛剛一直在叫你，你都沒有反應。”
季羨舟看着他：“你一直在叫我？”
青琊點點頭，肯定地說：“是啊。季兄沒有聽見嗎？”
季羨舟搖了搖頭，思索一刻，復而凝眸看着他：“你沒有看見什麼嗎？”
“看見什麼？”青琊挑眉。
“國師大人什麼都沒有看見嗎？”季羨舟問。
青琊微微笑道：“季兄覺得我應該看見一些什麼？”
“國師大人應該看見什麼，本王怎麼會知道。”季羨舟回之一笑，“既然國師大人不願意說，那本王也不勉強了。”
青琊是看見了不願意說，還是，根本沒有進入幻境，自始至終，進入幻境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青琊。
青琊含笑看他。
季羨舟蹙眉，打量了一番周圍：“看來這墓室的花香會讓人隨時進入幻境，若不是方纔國師大人喚醒我，許我也不會醒來了。”
“季兄說的極是。”青琊點點頭，剛過說完，他忽然臉色凝重，低聲地對着季羨舟說道，“季兄……小心身後。”
身後？
季羨舟下意識一回頭。
竟是一張極大的蛇頭！
季羨舟趕緊後退了幾步，與那巨蛇拉開了距離，卻忽地又出現了一個蛇頭！
雙頭蛇！
兩個蛇頭一下一下地吐着舌頭，眼瞼一動一動地，讓人止不住地打着寒噤。
這裏怎麼會有蛇……這裏的花和蛇都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個蛇……有劇毒。”青琊壓低了聲音說道，“季兄小心。”
季羨舟沒有說話，他屏住呼吸，提高了十分警惕看着面前的這個雙頭蛇。
這個雙頭蛇，看來是不算放過他們了。
雙頭蛇一下一下地吐着舌頭，在他們面前，守着他們，看來是不會讓他們出這一個墓室，而這個墓室的花則會讓人陷入幻境，絕不能久待。
這下十分棘手了。
季羨舟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問道：“幾分把握？”
青琊說：“五分。”
誰都沒有優勢。
/42/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