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一個魔族的魔君,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竟然被一個仙族的人下了印記!真是魔族的恥辱啊恥辱。
咬咬牙,李雲深屏氣凝神,集了力量到了手腕處,微微一用力,那手腕處的光圈便似什麼碎掉了一般,消失成了點點螢火,終而不見了。
“嗤。”他諷刺一般哼了一聲,將自己挽去的袖子放了下來,便似個沒事人兒一般了。
戈旗回頭一看,層層雲霧,卻似有所感。
淺珈問道:“你是還在擔心阿琰嗎?”
戈旗搖了搖頭,否認道:“並不是。阿琰一貫是聰明的,倒不需要我太過擔心。”
“那你這是怎麼了?”淺珈疑惑地問道。
戈旗神色凝重:“沒什麼。”
看見她這個模樣,淺珈撇了撇嘴:“你這個模樣,一點兒都不像是‘沒什麼’的。”
戈旗只是收回了目光,再沒有多說一句話。
那個小廝竟然破了她下的印記,司命星君府裏頭什麼時候有一個能夠強行破了她所下的印記的人,她一點兒都不知道。
此番,便不再說些什麼了。
李雲深思索着,猛然一拉開房門,正正對着歸菡那一張臉。
歸菡的手正舉着,正欲敲門的模樣。
爲了避免歸菡覺得尷尬,李雲深便先一步開了口:“怎麼了?”
“噢。”歸菡提起了自己手那一大包打包好的糕點,說道,“你要喫的糕點我給你帶過來了。”撓了撓頭,說道,“我去了之後,店家說你並沒有預定,想來是店家給你記差了,所以我在那裏等着最新鮮的出爐,這纔回來晚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雲深的臉色,說道:“你還想喫嗎?”
李雲深看着她的手的糕點。
方纔的時候他說他想要喫不過是一時興起,爲了將她支開,再說,昨日裏逛街的時候歸菡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自然是知道自己究竟是預定了還是沒有預定。
她連“店家記差了”這個理由都幫他找好了。
李雲深說道:“想的。”
他稍稍地側開了身子,讓她進到他的房間裏頭去:“你進來吧。”
歸菡卻沒有動。
“怎麼了?”李雲深問。
歸菡猶豫了一下,將手的糕點提了起來,遞給李雲深,說道:“我不進去了,你打開門,是不是要出去?”
他不過是想出去透透氣,也沒什麼事情要做。
“是要出去。”李雲深說,“不過出去散散步,沒有別的什麼事情,你進來坐會兒吧。”
歸菡低着頭應了一聲,不再掙扎,順從地進了房間。
李雲深現在同歸菡似乎沒有什麼話好說的,立場不同,從前的事情他也不大想要再同她提起來,之前見到歸菡的時候將她強行留了三個月,都是當時想不過去。
現下看着人姑娘,總覺得非常愧疚。
歸菡打開包得好好的糕點,捻起一塊糕點遞在了李雲深的嘴邊。
李雲深接了過來,卻沒有急着往嘴巴里塞,拿捏在了手,斟酌着,準備同這姑娘開誠佈公。
他叫了一聲她:“歸菡。”
歸菡擡起頭,應了一聲:“嗯。”
李雲深說:“有什麼話,我便同你直說了。我不知道你現在在我身邊有什麼目的,但是我得同你說,你若是想從我這邊知道什麼有關於季羨舟和滄琰的事情,很遺憾,我什麼都不知道。算你在我身邊,也許什麼用都沒有。你還要這麼纏着我嗎?”
歸菡一怔,搖了搖頭,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一點兒也不着急着解釋,說完了這句話別的話一點兒都沒有說,臉一如從前,表情什麼變化都沒有。
李雲深還是不大相信歸菡的那一套說辭,說個實話,他其實挺猶豫的。
也罷了,她對他的那些個說辭,他便信了吧。
誰叫她頂着的是李沉縈的臉。
……
十一月,天氣轉涼,按照季羨舟與季明越等人的計劃,災澇問題一人有所改善。
許是真的是天佑護,這一個朝代的人命數都不錯,沒遇着什麼較爲難以渡過的天災,不過這個災澇過去了之後,很快便恢復如初。
季羨舟一直沒有去朝,稱病告假,實際只是在府邸成天同滄琰一起,根本不管朝之事。
季明越則是春風得意,頗被倚重,大小事情都交與季明越經手。
只是冊立東宮之位的旨意一直都沒有被頒佈下來。
當時季羨舟說不作爲不作爲了,她還以爲季羨舟不過是做個模樣給季明越與妖族的人看,到現在才發現季羨舟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做,每日閒得似乎跟一個隱居的世外高人一般。
十二月,接近年尾,宮之人開始準備過年的相關事宜。
製衣坊給各個宮裏殿外派送了新衣,整個皇宮掛滿了頗爲喜慶的裝飾,一貫冷清嚴明的皇宮,總算也是開始活泛了起來,有了一些人情味兒。
又同幾個大臣互送了一些禮物,虛情也好,假意也罷,總歸是臉色滿是欣然。
季羨舟越發易怒,若不是滄琰攔着,他幾乎可以將整個府邸的人都洗去了,原本最有人情味兒的季羨舟的府邸,此刻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地。
只是季羨舟卻對滄琰格外寬容,寬容所換來的,遲鈍如滄琰,也可以感受得到,季羨舟對她的佔有慾越來越強。
但季羨舟卻還是季羨舟,不是什麼別人假扮的季羨舟。
滄琰也沒有辦法。
李雲深同歸菡在季羨舟的府邸住下了,先開始的時候李雲深還分了一縷法術出來監視着歸菡,什麼異常都沒有,索性也放棄了,暗地裏撤回了那一縷法術,依舊是平日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兒都不帶遮遮掩掩的。
是夜。
恰是晚宴之時,季羨舟的府邸裏面這個時候是最熱鬧的。
李雲深和歸菡,季羨舟和滄琰,再加一個謝褚,五個人湊一桌,滿桌子的菜餚,廳燭火明明滅滅,竟難爲有幾分氣氛。
季羨舟臉色依舊陰鬱,不愛說話。
滄琰從自己府擡了幾壇酒,大手一揮,整整齊齊出現在地。
李雲深笑着說:“老早聽聞司命星君府裏頭藏着不少好酒,很久沒有嘗過了,想想已經過了千年了。”
又來了,每一次李雲深這般說的時候滄琰都不由自主訕訕的笑,從前的事情應當是她記性不大好,太多都忘記了,也沒有辦法配合李雲深回憶什麼。
季羨舟瞥了她一眼,簡明扼要地問道:“梨花釀?”
滄琰笑眯眯地搖搖頭,邀功似的說道:“不止梨花釀,我還帶了一些崑崙觴。”
“崑崙觴?”李雲深嘖嘖了一聲,說道,“阿琰,你今日可是碰見了什麼大喜事,這麼大的手筆?”
“想喝喝了啊,高興嘛。”滄琰拔開了崑崙觴的塞子,頓時,與梨花釀不同味道的酒香瀰漫在了整個廳,讓人聞之心醉。
滄琰給桌子前面的每一個人都倒了一碗崑崙觴,笑道:“這個季節喝崑崙觴正是時候,用那小杯子喝自然是不盡興,用這碗幹了,你們不會介意吧?”
季羨舟瞥了滄琰一眼,也沒有答話,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滄琰期待的看着他:“感覺怎麼樣?好喝嗎?”
不似梨花釀,崑崙觴入口像是冰寒的,入腹卻是生出了一絲暖意,這酒微微有一些燒喉,但喝起來很有一些暢快。
季羨舟點了點頭,放下了已空的碗。
滄琰忙不迭地又給季羨舟倒滿了,然後用同樣期待的眼神看着其餘每一個人。
聽見季羨舟這麼說,其餘人便也不再客氣了,盡數喝見了底,紛紛咂舌。
滄琰毫不吝嗇地將自己的藏酒都獻了出來,幾壇酒很快見了底。
歸菡靠在李雲深的懷,她最不勝酒力,幾碗下去便在李雲深的懷睡了過去。
李雲深與謝褚兩個人也像是有些醉了一般,謝褚與季羨舟一同長大,大都隨了季羨舟的性子,不大愛說話,但李雲深可沒那麼多講究,隨性自由慣了,什麼話都是敢說的:“阿琰,你到底同阿翎拜過堂沒有?”
約莫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一些什麼事情。
滄琰光顧着給他們幾個人倒酒了,自己倒是喝得不多,但根據她喜歡喝酒,又不大勝酒力的習慣,迷迷糊糊也有一些醉了,一臉茫然地問道:“阿翎?誰啊?”
李雲深一拍桌子,不滿道:“你這個人!到底喜歡誰啊?我看那小白臉長得也不怎麼樣,你是怎麼看了他的皮相的啊……”
滄琰模模糊糊地說:“李雲深你是不是喝醉了啊?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看了誰的皮相了啊?”
李雲深努力地回想,但是時隔太久了,委實沒什麼印象了,撓了撓頭:“那個人,叫什麼來着……”
“姜祗。”季羨舟忽然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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