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魔命難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紅梅
    李雲深醒來已經是幾日之後了,醒來的時候,那日他爲李沉縈所摘下的紅梅連同花瓶一起碎在了地,水漬已經幹了。 .

    紅梅已經幹扁扁的躺在地。

    他掙扎着站了起來,第一個反應是去找李沉縈。

    穩了穩心神,他捏了一個訣,趕到了北秦。

    北秦城都之,紅衣獵獵,隨風而落。

    像極了他醒來之時看到的那朵紅梅。

    李雲深一下子便慌了,下意識對着她施了一個法術。

    然後飛身朝她而去,化作一陣風,捲起了漫天黃沙。

    “……北秦公主李沉縈那個時候約莫已經死了,後來,那個將她擄走的妖怪又來了,將她的屍體帶走了。那日城樓之下的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得見公主殿下的屍體,但這個故事終於還是成爲了流傳一時的佳話。”

    茶樓裏說書人說罷,咂了咂嘴,一臉惋惜的模樣。

    “那個北秦公主真的那麼美啊?讓南吳的太子和妖怪都垂涎成這樣?一個爲了她舉國來犯,一個爲了她暴露在人羣面前數次,也不怕被修仙者給抓了。嘖。”

    “可不是!”有一個人說道,“那日我有幸在城樓之下,看着一身火紅衣裳的公主殿下,那風姿,我是沒見過能夠有哪位女子得過公主殿下了!”

    李雲深倒了一杯茶,往面前的姑娘前面推了推。

    他面前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偏着頭看着他。

    李雲深放緩了聲音,說道:“喝水,喝——水——”

    這般小姑娘便恍然了一下,兩隻手將茶杯捧了起來,往李雲深的脣邊遞去。

    “不是給我喝。”李雲深笑着說道,“你自己喝。”

    小姑娘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點了點頭,纔將茶杯送到了自己脣邊。

    李雲深看着她,輕聲說道:“小心燙。”

    小姑娘沒有應答,只是認認真真地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茶杯裏冒出來的白氣,氤氳了她整個眉眼。

    李雲深撐着腦袋看着她,淺淺地笑着。

    說書人已經換了下一個故事。

    李雲深站了起來,將銀子留在了桌子面,一把摺扇展開來,伸出一隻手,對着小姑娘說道:“來,我們回家了。”

    小姑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

    熙熙攘攘的大街,早已不是紛亂的模樣。

    來來往往的人羣之,小販們吆喝着,倒顯得極爲熱鬧了。

    小姑娘扯了扯李雲深的衣袖,眼巴巴地看着旁邊的小販。

    “想喫?”李雲深轉過頭看着她。

    小姑娘點了點頭。

    李雲深問:“想喫什麼?”

    小姑娘眼睛裏面放着光,指了指站在旁邊的小販。

    那小販極有眼力勁兒的,眼看着說不定有一單到手了,趕緊湊前來,吆喝道:“冰糖葫蘆!好喫的冰糖葫蘆哎——新鮮的山楂!姑娘,要不要來一串兒?”

    小姑娘猛地點了點頭。

    “噓。”李雲深制止那個小販,看着那個小姑娘,說道,“想喫什麼?你自己說。”

    小姑娘偏着頭,一臉懵懂地看着他。

    “自己說。”李雲深加重了聲音。

    小姑娘弱弱小小地說道:“糖、葫、蘆。”

    李雲深嘴角彎了彎:“大聲一點兒,想喫什麼?”

    看見李雲深這個表情,小姑娘的膽子大了一些,咧着嘴說:“糖葫蘆!想,想喫糖葫蘆!”

    李雲深笑了:“好。”隨即從懷掏出了銀子,扔給了那個小販。

    那小販將銀子握在手心之,欣喜道:“這麼多銀子!”然後將所有糖葫蘆遞給了李雲深,說道,“爺您給太多了!小的找不開啊!”

    小姑娘怯怯地說:“只,只吃,一串兒。”

    李雲深看着她,點了點頭:“我只要一串。多的錢不必找了。”

    “謝謝這位爺!”那小販忍不住直直地對着他鞠着躬。

    這銀子可以夠他們家過一陣子了。

    李雲深牽着小姑娘,笑道:“不用謝,爺今兒高興。”

    然後慢慢地朝着家裏頭走過去了。

    小姑娘啃着冰糖葫蘆串兒面的裹糖,本來高高興興地,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李雲深注意到了她的行爲,停下了步子,轉身看着她:“怎麼了?”

    小姑娘偏着腦袋想了想:“沒事,是覺得,剛剛那個,好像,很熟悉。”她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地想着,“但是,想不起來了。”

    一想,頭開始疼。

    她捂住了腦袋。

    李雲深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想不起來不要想了。”

    小姑娘點了點頭,卻依舊是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李雲深笑道:“你的冰糖葫蘆串兒要化了,沉縈。”

    “啊!”

    李沉縈臉的疑惑一下子散去了,趕緊舔了舔手的糖葫蘆串兒。

    小姑娘……麼。

    那也挺好的。

    南吳沒有攻到北秦的都城,那日李沉縈跳了城牆之後,南吳便退兵了。

    不過,北秦的國力受到了嚴重的損耗,幾乎快要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了,離被滅也不遠了。

    南吳不來攻打,遲早還有別的國家來滅了北秦,只是暫時爲了幾國的平衡,而且李沉縈一跳城樓,南吳便再也沒有理由攻打北秦,只好暫時退了兵。

    看似平和得很,實際,誰又知道呢?

    但至少,李沉縈沒有死,雖說把所有事情都給忘了,而且各個方面都受到了損傷,心智退化,說話也變得有一些困難了,但是好歹拜託了北秦公主這一個名號的枷鎖。

    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有自由。

    若是李沉縈還記得一些什麼,約莫已經足夠滿足了。

    只是什麼都不能改變,當年也是這樣,只不過是他放她走的,而不是李沉縈自己逃走的,後來也是他去晚了一步,導致李沉縈成了現在的模樣。

    無論改變了什麼樣的過程,結果已經在那裏,是不會被改變的了。

    這一次,他深深地感受到了。

    若是強行改變,只怕是不僅僅會反噬嚴重,到頭來結局也不會改變。

    他只好,一點點耐心地去幫李沉縈了。

    其實李雲深覺得她現在這個樣子挺好,只是當年的他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因爲同情李沉縈,或者是嫌着太過無趣,生生地讓李沉縈恢復了,甚至到後來的時候,她記起來了一切。

    若是他現在放任李沉縈這個模樣,到後來,因着各種原因,她終究還是會記起來一切。

    起面對着一些未知的事物,還不如讓他遵循着當年的記憶,一點一點地帶着她恢復,一點一點地,讓她記起一切。

    或許有些殘忍了,但,也不算太差。

    李沉縈咂了咂嘴,很快將那一個糖葫蘆串兒給啃完了。

    李雲深用袖子給她擦了擦嘴,笑着說道:“走,我們回家。”

    ……

    一晃一年過去了。

    北秦三十一年。

    李雲深收拾着自己的東西,忽然找到了當時李沉縈爲他畫的那一幅畫。

    栩栩如生,眼含笑。

    李雲深一下子笑了出來。

    他將那副畫卷收了起來,隨即興致也來了,對着門外頭喊道:“沉縈,過來!”

    李沉縈探出來了一個腦袋,笑嘻嘻地問道:“雲深!你找我啊?”

    “來,過來。”李雲深衝着招了招手,順便攤開了一個空白的畫卷,慢慢地磨着墨。

    李沉縈走了過來,墊着腳看了看他:“你這是要做什麼?寫字?畫畫兒?”

    李雲深點了點頭,含着笑:“想着從來沒有給你畫過畫像,恰巧今日興致來了。”他指了指窗戶那邊,說道,“你坐在那裏吧?”

    “你要爲我畫像?”李沉縈猛地點了點頭,“還沒有人給我畫過畫像呢。”

    李雲深誇張地說道:“那我不是第一個爲你畫像的人啊,真是榮幸之至。”

    “那是!”

    李沉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擺出了一副溫婉極了的模樣。

    李雲深憋着笑,他已經好久沒有看過李沉縈這副溫婉沉靜的模樣了。

    磨好了墨,他看着她,一筆一劃地畫着。

    一年的時間,李雲深慢慢地刻意的引導,還找尋各種藥物來給她內用外敷,李沉縈總算已經可以完整地說話了,至於那些可有可無的記憶,想不起來也罷了,一切隨緣。

    只要在旁的人看來沒有什麼異樣好了。

    他真的是很久都沒有動過這般縐縐的東西了,他們魔族的人崇尚的是武力,這些縐縐的東西本來是他們沒有事做,也沒有架可以打,才跑過去鑽研一二的。

    李雲深一邊畫一邊想,他尚且都要照着她本人的模樣纔敢肆無忌憚地落筆。

    當年她是怎麼將只見過一面的他畫得那般栩栩如生的?

    他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了。

    李沉縈早不記得了。

    不過也沒關係,這都不是什麼大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過得很好,這對於李雲深來說,天已經足夠眷顧他了,能夠讓他再次體驗一次。

    算這,只是歸菡的夢境。

    李雲深嘴角帶着濃烈的笑意,盯着李沉縈,竟這般出了神。

    從前的時候,他是怎麼樣喜歡李沉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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