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旗撇了嘴:“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淺珈“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音,說道:“在凡間待久了麼。好啦,既然累了,便趕緊去睡一會兒吧,不必回你府了,在我這兒吧。”
滄琰點了點頭,進了淺珈的房間,睡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淺珈的安神香的緣故,滄琰入睡得格外快,一刻便陷入了沉沉地睡眠。
淺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關了房門。
戈旗看見淺珈,輕聲問道:“阿琰睡了?”
淺珈點了點頭,無奈地說道:“看起來確實是累了。”
“她哭過了。”戈旗緊緊地皺着眉,她看得清清楚楚,雖然滄琰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但是她還是一眼看出來了。
淺珈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
戈旗沒好氣地說:“我說當年讓阿琰下凡是一個錯誤。”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她的情絲已生,且已動了凡心。”淺珈略思忖了一刻,說道,“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情絲再生,她的記憶會不會……
這是戈旗和淺珈兩個人最擔心的一點。
淺珈抿了抿嘴,神情肅然:“我們要不然趁着還早,將她……”
天色漸晚,季羨舟將姚綺竹送回了姚府,便馬不停蹄地跑去了李雲深的住處。
李沉縈看見季羨舟還有一些詫異:“你一個人麼?阿琰姑娘沒有同你一起?”
季羨舟一怔,下意識問道:“你什麼意思?”
李雲深也從裏屋出來了,聽見了他們兩個人的聲音,疑惑道:“阿琰一早便出去找你了,怎麼,你沒看見她?”
“看是看見了……”季羨舟心一頓。
他確然是看見了滄琰,可是不過一瞥,滄琰看見他竟然什麼都沒有說轉身便跑了。
他顧及着姚綺竹的事情,想着按着滄琰通情達理的性子,晚來同她解釋解釋便好,便沒有追了出去。
只是聽李雲深和李沉縈這意思……滄琰是跑了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能夠去哪裏?
“我回府去看看。”
撂下來了這一句話,季羨舟調轉了馬頭,說着便要朝着自己的府邸裏面跑過去。
說不定她已經回府了呢。
抱着僅有的一絲希望,他怎麼都得試一試。
“等一下。”李沉縈喊住了他。
季羨舟回過頭看着她。
李沉縈嚷出了口便覺得有一些不妥,只是話已出口,便沒有收回的道理。
她小跑到了季羨舟的身邊,仰起頭對着季羨舟說道:“你與阿琰姑娘也算是於我和雲深有恩,這件事兒我便多嘴兩句。阿琰姑娘這兩天情緒不大對,應是與你有關,你且細細想想你是同她說過什麼不該說的還是怎麼樣了,好好哄哄她。……嗯,還有便是,她似乎很是在意你們兩人的身份,且爲此甚爲煩心。”
李沉縈覺得,她也只能夠做到這個程度了。
旁的她和李雲深實在是幫不了。
聽着李沉縈的一番話,季羨舟怔了怔,說道:“知道了,多謝。”
隨即兩腿一蹬,騎着馬便遠去了。
李雲深看着李沉縈,納悶道:“你是怎麼知道阿琰煩心什麼的啊?”
李沉縈抿着嘴,偏着頭掐了掐李雲深的臉,笑着說道:“因爲當初我也是這樣的啊。”
便是身份有着雲泥之別,我也曾想過,是否能夠與你共白頭。
李雲深怔了怔,下意識牽着李沉縈的手。
“你做什麼呀。”李沉縈明知故問。
李雲深“嘿嘿”一笑,搖了搖頭:“沒事啊。”
季羨舟回了府邸,卻沒有看見滄琰的蹤影。
她果然沒有回府。
也是了,他那日想要帶她回府她都不肯,今日又怎麼會自己跑回府呢?
可是滄琰到底在想着一些什麼,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今日看着她的模樣,她好像……哭了?
慣來臉掛着笑的姑娘,竟然有一天望着他紅了眼眶。
季羨舟覺得自己真是個混蛋。
“吩咐下去,叫所有人都出去找阿琰姑娘。”季羨舟兩指相互摩挲着,頗爲無法安神的模樣,“若是金陵城翻了個遍找不到,那便去霖海找,去盛陽找,去把所有地方都找一遍。”
謝褚頓了頓,問道:“主,是否動用……”
“動!”季羨舟煩躁地回答,“所有用得着的力量全部都用,找到爲止!”
“是。”謝褚領了命便退下去了。
季羨舟坐在椅子面,右手捏成了拳頭,心頗爲難受。
他到底同滄琰說了一些什麼,他一點兒都不記得了,不過剛剛回金陵城,還未來得及與滄琰見一面,滄琰怎麼變成了現在這麼模樣了,一面都不願意見他了,甚至見着他要跑。
難得……是自己的另一個意識出來過?
他實在是沒有印象了。
而且,李沉縈說什麼身份問題。
滄琰難道是一直都在計較仙凡之別麼?
從前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不是沒有爲這個問題談論過,可是每一次都是草草帶過,沒有說出一個什麼所以然來。所以現在……是再也拖不下去了嗎?
可是滄琰再怎麼介意,難道不該同他好好商量一下麼?
季羨舟覺得累極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心無力的感覺一下子便涌了來,彷彿天都暗了下來。
一個月很快便過去了。
季羨舟一個人坐在院子間,旁邊擺着三壇酒,其一罈已經空了。
“大早喝酒你也不嫌難受。”
季羨舟掀開了眼皮,也沒有放下酒杯,說道:“是你啊,你來做什麼?”
“小爺我是來找滄琰的,她人呢?”卷暮毫不客氣地爲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一口飲下,咂了咂嘴。
季羨舟看也不看她:“你找她做什麼?”
卷暮說:“一個月之前她不是被皇后給綁了麼,說是趁着皇后去南明寺祈福,要好好報復她一下。怎麼,你不知道?”
季羨舟心詫異,他放下了酒杯,眼神一下子便認真了起來:“是麼。”
滄琰竟從未同他提起來過。
可是一個月了,一點兒滄琰的消息都沒有。
季羨舟抿着嘴說:“她不在。我同你去。”
卷暮倒是一愣,啐道:“我說這滄琰真是一點兒都不靠譜,她先來找小爺的,竟然這個時候放小爺鴿子,嗤!”
“好了。”季羨舟皺了皺眉,他聽不得有人說滄琰不好,“我同你們一起,沒有什麼分別。”
但是眼前之人到底沒有什麼惡意,他便也不好說一些什麼,否則倒是顯得他有一點兒小肚雞腸了。
“行。”卷暮說得爽快,問道,“滄琰同你說了什麼計劃了沒有?”
季羨舟一挑眉:“尚未。”
卷暮撇了撇嘴,嘀嘀咕咕道:“來找小爺幫忙竟然都不準備計劃,真是不靠譜的女人。”
季羨舟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有主意,你且聽着。”
離初六不過兩日了。
季羨舟同李雲深也說了這個計劃,李雲深抱着雙臂還笑他:“不過一個凡人,對凡人動手竟然還要勞動我……”
季羨舟一眼看了過去,眼神不鹹不淡,沒有什麼情緒,便是李雲深什麼都看不見,也像是感覺到了季羨舟渾身的氣場一般,渾身抖了抖,立刻閉了嘴巴。
他本是可以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將皇后除掉的,但是他擔心青琊他們幾個從作梗。
畢竟那幾個妖族的人除了給他們找事情之外,還很喜歡插手他們的事情。
以防萬一,季羨舟不得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離初六隻有一日了。
滄琰還是沒有回來。
季羨舟準備充足,將卷暮和李雲深一一安排好了,自己擦了擦手的劍,燭火照亮了他的半個臉龐。
心如止水了。
李雲深坐在他的旁邊,說道:“我說,要不你還是不要插手這件事情了,區區一個凡人,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若是你被發現了,且不說你和那姚綺竹的訂婚旨意已經下來了,你的前途可……”
“我心有數。”季羨舟打斷了他的話,眼神專注,說道,“但是皇后這個人的命,我要親自拿下。”
從他的母妃,到滄琰。
這個人既然敢動對他重要的人,應該已經做好了這個準備。
李雲深自知改變不了季羨舟的想法,便也不再勸阻了,他撐着腦袋沒說話,半晌,喃喃來了一句:“也不知道阿琰那傢伙跑到哪裏去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季羨舟擦劍的動作一頓。
這麼久了,李雲深也派出了魔族的人在慢慢地找,可偏偏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她竟也能夠忍得住,真的說什麼都不過來找他們一次。
季羨舟當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他默默地擦着劍,看着泛着寒光的劍身,忽而說道:“我總有一種不大好的感覺。”
李雲深一怔,笑道:“你別瞎想了,忒簡單的事情,放輕鬆一點兒。”
季羨舟搖了搖頭,卻不再說一些什麼。
挑落燈花,初六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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