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拉着滄琰,但是一下子縮回了手,說道:“阿琰姑娘,我們先離開這裏。”
滄琰點了點頭,胡亂地擦了擦自己臉的痕跡,低聲說道:“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謝褚搖搖頭。
若是這是一個笑話,那麼這個笑話一點兒都不好笑。
滄琰懵懵懂懂地想着,一次遇見這一種蟲子的時候,她是被沐翎抱在懷裏哭得天昏地暗,嗓子都哭啞了,渾身都沒有什麼力氣了,可是這一次他只能夠抱着自己哭着,壓抑着自己的聲音,甚至不想要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哭了。
真正的喜歡一個人,是不是是可以撲在對方懷裏不顧所以然的無所顧忌的哭得聲嘶力竭,不顧形象?
滄琰覺得,是這樣。
她拍了拍胸脯,順了順自己的氣息,腦子纔回過神。
一次遇到了這個蟲子,是在妖族的迷陣裏面。
現在在這裏遇到了這一種蟲子,是不是意味着,青琊和青熾兩個人是真的打算在這裏重新開啓古殺陣?
滄琰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她走在謝褚的身邊,說道:“不過,你怎麼會在這裏的?”
謝褚抿了抿嘴:“屬下不放心阿琰姑娘一個人,一路跟隨姑娘的步伐所到了這裏……”
“等一下。”滄琰覺得有一些不對勁兒,說道,“我是駕雲來的,你是怎麼跟我的?”
謝褚立即作禮,說道:“這幾個月以來屬下代替主和阿琰姑娘您管理魔族相關事務,已經同一些人熟識了,是屬下襬脫其的人跟隨阿琰姑娘至此,還請姑娘降罪。”
“無妨無妨。”滄琰不會計較這些,反而關注的是別的事情,“那帶你來的那些人呢?”
謝褚回答:“屬下知道姑娘所做之事較爲隱祕,不敢透露太多,到達前面之後,屬下便叫那些人回去了。”
謝褚辦事情果然靠譜,這件事情確實不能夠讓太多人知道,否則一傳十十傳百,剪不斷理還亂了。
她點了點頭,說道:“辦得好,然後呢?”
謝褚便接着回答她的問題,道:“屬下跟着阿琰姑娘至此,便看見了那些蟲子,只會那些怪的蟲子似乎只跟在阿琰姑娘的身後,並沒有理會屬下,屬下跟在後面,它們並沒有看屬下一眼。”
那些蟲子果然只是衝着她一個人來的,不管她身有一些什麼,那些蟲子都只會衝向她。
可是現在這些蟲子去哪裏了呢?
“只是阿琰姑娘很快便捏了法訣飛走了,屬下不懂法術,跟不姑娘,只得在原地等着,不多時姑娘便回來了,屬下不過似乎試一試,事態緊急,冒犯姑娘了,還請姑娘諒解。”謝褚垂下頭低聲說道。
滄琰搖搖頭:“無妨,以後這種話不必再說了,我都不會放在心的。”
不過如果這些蟲子若是真的衝着她來的,它們肯定還會很快找她,在此之前,她必須找到剋制這種蟲子的辦法。
謝褚想了想,說道:“那些蟲子……”他猶豫着,說到了一般沒有說下去,看那神情,似乎自己心裏頭也不怎麼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不過也沒有關係,滄琰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你說吧,不必如此遮掩。”
謝褚頓了一下,舔了舔嘴脣,說道:“不知道是不是屬下的錯覺,那些蟲子……似乎不敢靠近那個陷落下去的凹地。”
他的話音剛落,熟悉的嗡嗡聲音從遠處朝着他們越來越近了。
滄琰回過頭一看,遠處隱隱約約一片黑壓壓的東西這麼飛了過來。
“……”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滄琰真的很頭痛。
不管怎麼樣,滄琰一把拉住了謝褚,說道:“按你說的,我們跑過去!”
沒有等謝褚回答什麼,滄琰直接將他一拉,縱身一躍,落在了那個陷落下去的凹地之了。
最初之時滄琰進來聞到的那種血腥氣味越來越濃烈了。
不知道是不是滄琰的錯覺,方纔她是真的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
現下一落下來,那股血腥味道直接往她的鼻子裏面鑽。
滄琰捏着鼻子,側過頭問道:“謝褚,你有沒有聞到什麼血腥的味道?”
謝褚微微皺着眉,搖了搖頭,說道:“沒有,阿琰姑娘莫不是幻覺了?”
難不成連這個血腥的味道也是隻針對她一個人的?
滄琰欲哭無淚。
不對,滄琰兩指一併,往自己的眼睛之處一抹,然後看向了自己周圍。
岸本來是蔥蔥郁郁一片,爬滿了不知名的植物,現在一看,那些蔥鬱的植物竟然都是呈現出一種死灰之色,似是霜打一樣倒在了一片,歪歪倒倒一片。
滿滿的一池血水,在她的腳下。
而她們根本不是站在凹陷的地方,而是懸空一般站在了血池之。
血池咕嚕咕嚕的冒着泡兒,時不時還有一些透明的人影飄過來飄過去。
這個場景實在是太過於熟悉了。
滄琰背後冒着冷汗。
方纔看到的一切根本是幻覺,現在看到的一切纔是真實的場景。
這個古殺陣,分明已經準備好了。
她背後猛地冒着冷汗,滄琰一把抓住謝褚的胳膊,匆促地說道:“謝褚,你趕緊走,趕緊……”走。
最後一個字還沒有說出來,滄琰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爲她聽見了一聲極度尖銳的尖叫。
謝褚莫名道:“阿琰姑娘,你怎麼了?”
滄琰腦袋空白了一瞬。
謝褚看見滄琰不知道看見了什麼,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了起來,他只能夠一個勁兒的喊着滄琰的名字。
這個尖叫的聲音,對於滄琰來說也很熟悉。
只是……爲什麼她也會出現在這裏?
滄琰眼睛都不敢眨了,生怕自己會錯過了什麼。
她現在應該是在金陵城的皇宮當安安穩穩的過着自己的日子。
滄琰想要冷靜了下來,心裏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能慌張,不能慌張,不能慌張。
這麼心理暗示,似乎起了一點兒作用,她整個緊繃的身子總算慢慢地緩了下來。
但是那邊人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滄琰,隨即又是一聲尖叫。
這一聲尖叫像是提醒滄琰方纔那一些不是幻覺一樣。
這一回滄琰聽得清清楚楚,可是看向了謝褚,他卻是一副什麼都沒有見過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難不成只有她一個人能夠看見這些嗎?
滄琰穩了穩心神,問道:“謝褚,你聽見了什麼人的聲音嗎?”
謝褚看着她的模樣已經知道不對勁兒了,沉了聲道:“阿琰姑娘,你究竟聽見了什麼?”
“我聽見了……”滄琰眨了眨眼,終是沒能夠說下去。
因爲她看見了對面從斜坡面緩緩走來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華衣,卻帶着一身血污。
滄琰怔怔地看着那個人。
那個人似乎也看見了她,伸出手,無聲地對着她招了招手,臉帶着忍極的痛苦。
滄琰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她看見了那個人的臉,儘管臉都是血污,她仍舊看得十分清晰。
那個人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着一些什麼話,但是她和滄琰之間好像有什麼東西給隔離開了一樣,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謝褚看着滄琰說到了一半的話忽然停了下來,瞳孔微縮,看着對面,他尋着滄琰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發現那個地方是真的空蕩蕩的。
但是滄琰這般神色,看見的未必是什麼好東西。
謝褚迅速擋在了滄琰的面前,用力地說道:“阿琰姑娘別看,那些都是假的,屬下什麼都沒有看見,那些東西都是幻影。”
滄琰的目光有些放空了,但是她仍舊能夠聽見謝褚的聲音。
她有些困惑地問道:“爲什麼呢?”
謝褚沒有聽懂,問道:“什麼?”
她猛然看向了謝褚,認真而困惑地問道:“爲什麼我看到的是假的,你看到的一定是真的呢?”
謝褚一愣,渾身開始毛骨悚然起來。
他將這種不適生生的壓了下去,說道:“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滄琰將謝褚拉到了自己的右邊,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個方向,似乎在仔細辨認着什麼東西。
站在那裏的那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有再向滄琰招手了,她的雙手垂下,眼神空洞,一身血污,帶着分外的滲人之感。
而她嗅不見她的氣息。
那個人嘴巴一張一合,一直都在重複着兩個字,從開始的急迫到現在變得像是無意識地喃喃,一直都只有這麼兩個字。
救我。
滄琰盯了很久,終於讀懂了這兩個字。
在謝褚慢慢變得驚駭的目光之下,滄琰慢慢地說道:“你當真看不見嗎?”
謝褚搖搖頭,在滄琰看向的那邊,只有蔥綠而低矮的叢木,偶爾起了一陣微風,是一片難得的寧靜。
滄琰低聲說:“聞人晞站在那裏,你看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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