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窗戶和門緊緊的封閉着,空氣裏有一股嗆人又難聞的刺鼻味道。
薄彥拉住面前瘋狂的童姝:“童姝快出去,妞妞不在這裏。”
這裏看上去已經沒有人了,而且周圍都是老舊的木箱子,連牀都是木板做的,火一燃起來,將整個屋子都圍了個嚴實。
這裏的空間太過狹小,房頂上被燃起的灰燼也跟着落了下來,串聯成一道火珠簾。
童姝甩開薄彥的手,不停的在周圍四下摸索。
“我的妞妞,我的女兒,你在哪裏?不要嚇媽媽,媽媽來找你了,我們不玩捉迷藏了好不好?妞妞,你在哪兒?”
童姝一邊哭喊一邊嘶吼,雙手用力的趴着牀上的灰燼。
屋頂上,牀上,被火燃燒的地方都散發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童姝徒手,所到之處只感覺到一股燙人的灼熱,當這種刺痛消散過後,她得手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薄彥拉着她的胳膊,阻止她這種自虐的行爲:“這裏已經被燒過了,妞妞不在這裏,童姝我們走好不好?”
“不要,這是妞妞的衣服,妞妞她肯定還在。”
童姝燒傷的手緊緊抓着那隻被燒了一半兒的襪子,抱在懷裏一邊哭喊着,一邊找着妞妞的影子。
“妞妞,你在哪裏?媽媽來了!”
“童姝,你受傷了,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門外傳來一陣騷亂聲,因爲這邊的火勢吸引了村民,不少人過來救火。
這棟老宅是她們村裏一直荒廢的宅子,已經很少有人居住了,院子裏都是野草和枯樹。
房子一燒着,院子裏也跟着冒了煙,周圍的鄰居看見了就趕緊跑了過來。
“我要我的女兒,我哪裏也不去?”
薄彥的拉扯對童姝來說沒有絲毫的作用,眼淚模糊了她眼前的視線,除了不停跳躍在眼前的火光,她什麼都看不到,什麼也不想聽。
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妞妞,把她平平安安的帶回去。
大火燒着的屋子,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火苗炸裂聲。
薄彥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童姝的身上,將她用力的攔進自己的懷裏,用身體將童姝護住。
童姝的腦子裏都是妞妞,周圍的一切對她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牀很快就被大火燒塌,木屑刺穿薄彥的小腿傳來一陣噬骨的疼痛,鮮血從褲子上渲染開來。
身邊的男人們哼一聲,抱住女人的胳膊越發用力。
看着周圍的火勢,他只能強硬的將童姝扯了起來:“妞妞不在這裏,童姝我們趕緊離開,妞妞一定在外面等着你。”
聽到妞妞在外面,童姝擡起頭,腥紅的眼睛淚眼婆娑的看着頭頂上的男人。
薄彥臉上帶了些許的灰塵,十分的狼狽,眼鏡還有一個被砸壞了。
不像他平時溫文爾雅的模樣,隔着眼鏡片,她看着那雙丹鳳眼眼裏透出的認真和強勢。
這雙眼睛和她的妞妞一模一樣。
童姝看着頭頂上的男人,眼眶裏的眼淚沒有止住涌了出來。
她以前好怕妞妞長得越來越像這個人。
有時看着妞妞和看着薄彥的時候,她總是會有片刻的失神。
是她喝醉了酒,勾引了這個男人,讓自己懷上了孩子。
她把這個孩子當成是自己的生命,卻從來沒有將多餘的眼神放在這個男人身上過。
她一直以爲薄彥對自己是一時的執着,或者是那一晚上發生的事讓他心有不甘。
畢竟她傷了一個男人的尊嚴,薄彥說喜歡她,只是因爲不甘心被自己拒絕。
可是此時,童姝在這個男人眼裏看到了心疼,緊張,急切,是以前她在秦宏揚眼裏從來都沒有見到過。
耳邊是房梁掉落下來的聲音,噼裏啪啦的格外響。
火聲,還有人的叫喊聲,水聲,亂糟糟的夾雜成了一片。
可是眼前的男人卻把她緊緊地護在懷裏,在她耳邊溫柔的低喃:“別怕!”
“妞妞……妞妞她真的還活着,她真的不在這裏嗎?”
童姝不知道爲什麼,竟然相信薄彥的話,相信薄彥說的妞妞不在這裏,妞妞在外面等着她。
薄彥抿了抿脣,低頭,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似乎給了她一個很淡又很溫柔的笑容。
“嗯!”
“妞妞她一定要活着,我們的女兒一定要活着。”
童姝流着淚,緊緊抓住薄彥胸前的衣服喃喃自語道。
只不過她的聲音太小,周圍雜亂的聲音太多太大,薄彥聽不清,只能下意識的將童姝用力的抱在懷裏,讓她不那麼害怕。
她感覺到放在腰間的那雙大手多麼的溫暖有力也聽到了耳邊炙熱的心跳聲。
一個瞬間,童姝不那麼怕了,待在這個男人懷裏似乎能找到她以前想要的安定。
童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着往外走,只是聽到一聲震耳的炸裂聲,屋子裏的窗戶被火焰燒着四下炸開。
清脆的玻璃摔裂聲,在她的耳邊散裂開來,她被緊緊的保護在男人的懷裏。
那些帶着火苗的玻璃從她眼前閃過,而她卻沒有受到一絲的傷害。
她忍不住擡頭看着頭頂的男人,緊繃的下顎似乎有細密的薄汗溢了出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出這間屋子的,耳邊只能聽到薄彥對自己溫柔的安慰:“別怕,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妞妞了!”
她們?
童姝在嘴裏細細的咬着這兩個字,直到她的眼前變得清明,周圍的溫度也跟着降了下來。
院子裏都是救火的村民,童姝被帶了出來,坐在一旁的石階上。
她擡了擡眼睫,入目的竟然是一片鮮豔的血紅。
她這才發現薄彥一條小腿滿滿都是鮮血,那些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涌,一直跌落在他腳邊的泥地上。
而薄彥的小腿上還插着一塊長長的木屑。
童姝證住了,突然間眼淚控制不住的從眼眶中涌了出來。
她的心口除了疼還是疼,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受傷了,所以纔會感覺到身體也那麼疼,還是因爲眼前的這一幕她的心在難過。
童姝伸了伸手,扣住了他的衣角。
她沒有擡頭看頭頂上的男人,只是低低的小聲道:“薄彥,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