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沒什麼。”百里遲暮慌亂擺手,隨口應道,“我只是在想,大佬他,睡得穩當不穩當。”
邱葵摁緊衣襟,“不用擔心,卡着呢,不會晃。”
“卡、卡着?”百里遲暮的小八字眉,疑惑地挑了挑,腦子一抽,不自覺地臆想到,大佬卡在雙峯之間酣睡的場景——
“靠!完了完了!膽敢褻瀆,死罪難逃。”他嚇得使勁拍了拍腦子,一推結界球,瞬間躥出去老遠。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邱葵甩着尾巴衝破結界,跟上,朝着西邊的海域游去。
她游出去不久,便幾個甩尾趕超了百里遲暮。
最後只得用一根海草編織的繩子,將百里遲暮的結界球吊在尾巴上,拖着前行。
百里遲暮一路上都在密切注視大佬的動靜,剛纔那眼神太令人心寒了,那是毫不收斂的殺意。
雖然他多少能感覺到大佬對他有敵意,但這種明目張膽的殺意,還是第一次窺探到。
百里遲暮突然有些擔憂,若不是他這身醫術,對邱葵還算有點用,會不會早就被大佬悄無聲息地幹掉了?
難怪公正堂最近再重新普查人族、妖族的關係網,並且再三強調妖族與人族的區別性。
果真是不可大意。
百里遲暮戰戰兢兢,兩條耷拉的八字眉,愁成個苦相。
更詭異的是……他發現邱葵再三回頭,在看他。
那怪異的眼神,看得他心裏毛骨悚然的。
“怎、怎麼了嗎?”百里遲暮問。這丫頭明明是自願讓他蹭車的啊。
邱葵皺起小臉,搖搖頭,“可能是錯覺。我總覺得有誰在跟着我,可一回頭,卻只有你一個。”
百里遲暮愣住:“不、不然呢?”
他這麼大個人,墜在後面,沒道理有異常還發現不了吧。
想着,百里遲暮就迅速回頭,警惕地四下左右張望起來。
“但願是我多疑吧。”邱葵加快速度,畢竟已經能看到第三個地標了。
根據相柳手稿的描繪,第三處的劇毒水草區,是通往他們要找的龍墓的最後一處關隘。
當邱葵看到那片青翠欲滴,隨波搖曳的水草後,心裏莫名地鬆了口氣。
至少,視覺上不是陰森可怖,枯骨遍地的場景。
這水草細如藤蔓,生得很長很長,一眼望不到頭。
但是生長區域雖然廣闊,卻並沒有礁石林那般密實狹窄,而且,水草生長的間距十分稀疏。
甚至,小心一點,行走期間,完全不用擔心會觸碰到水草。
“看起來,情況還不錯,對嗎?”邱葵小心翼翼問道。
塔坨翻了個身,掀開眼皮,隨意瞟了一眼。
百里遲暮見大佬睜眼了,張了張嘴,但欲言又止。
畢竟言多必失。
此番出診結束後,他一定要儘快離開纔是。
邱葵沒有覺察到塔坨和百里遲暮之間的小微妙,她正忙着從海沙裏掏一根長棍。
她用掏出來的棍子,對着搖曳生姿的水草捅了捅,毫無反應。
“算了,刀山火海也得入。”邱葵扔掉長棍,不再遲疑,夾起尾巴,小心翼翼地鑽進水草內。
塔坨推着結界球,隨後跟上。
兩人一路膽戰心驚的,直到穿過整片水草區,都沒有遇到任何異常。
“那什麼,百里蟲蟲,你給我把把脈,看看我是不是中毒了?”邱葵有些難以置信,僅僅一刻鐘,他們竟順順當當地穿越了整片水草區。
百里遲暮也覺得匪夷所思,輕鬆得讓人心慌。
他給邱葵診脈,然後又給自己診脈,最後搖搖頭:“真沒事。”
“按照圖紙,穿過這片水草區域,就是龍墓入口了。可是這裏……”邱葵遙望着眼前空空蕩蕩的一片海域,心提了起來,“咱尋錯路了吧?”
“有道理。”百里遲暮深以爲然。
他們這一路走來,沒有遇到劇毒的水草區,也沒有尋到龍墓的入口。
最好的解釋,就是走錯路了。
兩人找到處寬敞的位置,對着圖稿上的路線,仔仔細細比對一番。
邱葵:“沒錯啊。一點偏離都沒有。”
百里遲暮:“是不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這裏的地質歷經歲月,有些地殼上的諸多變化。”
邱葵皺眉:“你的意思,是這圖稿,過期了?”
百里遲暮:“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一千多年前的天劫,導致這世上許多地方都有着斗轉星移的變化,這深海之下,未必沒有受影響的可能。”
邱葵有些不捨,“那咱這是得……無功而返了嗎?”
百里遲暮搖頭:“倒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他指指邱葵的衣襟,用口型,無聲說道:“妖獸,可探知靈力強弱。”
邱葵隨即明白過來,那器靈的妖丹核心若是就在這一片區域的靈力最強之處,塔坨應該能有所感應。
她將手伸進衣襟內,掏了掏。
嗯?
然後,伸得更裏面,再掏了掏。
百里遲暮覺得這姑娘的動作,大膽熱辣到讓他沒眼看,只得撇開頭,百無聊賴地看向別處。
“奇怪,怎麼不見了?”邱葵窸窸窣窣地,開始解腰帶。
百里遲暮有些窘迫地滾着結界球,離遠一點,問:“大佬掉了?”
“能掉哪兒呢?我腰帶扎得這麼緊,往下就是我的尾巴了,連個褲襠都沒有,能掉哪兒呢?”邱葵解開外衫,抖了抖,又把中衣褻衣摸了一遍,真的不見了!
塔坨怎麼會不見了?
進入水草區之前,都還在的呀。
難道掉進水草裏了?
“走,找找去。”邱葵起身,向着來時的路,重新尋回去。
百里遲暮隨即跟上。
兩人再次進入水草區後,走了不到百米,就停了下來。
“百里蟲蟲,你看見了嗎?”邱葵壓低聲音,微微顫抖着,生怕驚着什麼。
“看、看見了。”百里遲暮的手,摸向空間囊,一柄黃銅大錘,豁然出現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