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爾也用結界,將整處坍塌的祭臺,方圓十米以內的範圍,都用結界強制圍鎖起來,增強了移動時的穩定性。
搖晃感還是很劇烈,妖餐們摔的七倒八歪。
塔坨站在邱葵身後,讓她的後背,可以抵在他胸膛上,不至於搖晃間摔倒。
邱葵還抱着那把屠刀,渚爾就坐在屠刀的刀柄尖上。
“這島,要帶我們去哪裏?”邱葵也感覺到,是這座島嶼又在活動了。
“不知道,但他沒有惡意。”塔坨難得這麼善解妖意。自打饕餮的怨念之氣消散後,他的情緒似乎又穩定了下來。
島嶼沒有惡意?
這一點,別說是塔坨、峇釐、渚爾仨感知敏銳的妖族,便是邱葵和百里遲暮這倆遲鈍的人族,也感覺到了島嶼的急迫和決絕。
但的確,這島嶼沒有殺意。
“到了!果然又回到了藤蔓傘蓬這裏。”邱葵望見不遠處的熟悉場地,那裏還留有工整排列的餐檯,以及她擦拭一新的竈臺。
塔坨再次看見這株藤蔓傘蓬時,語氣卻陰沉許多,“切確的說,是回到了沉犀木的神智封印範圍。”
神智封印?
邱葵正想問塔坨,什麼叫沉犀木的神智封印範圍,就見百里遲暮在前面鬼吼鬼叫——
“是回溯之眼!是回溯之眼!回溯之眼要開啓了!”
“回溯之眼爲什麼會突然開啓?”邱葵疑惑地看向塔坨,“饕餮的怨念已經沒有了,回溯之眼爲什麼還能開啓?”
“去看看!”塔坨單手攬住邱葵腰身,縱身一躍,略過移動的祭臺,直接到達藤蔓傘蓬下。
那千溝萬壑的地面,破開一個大洞,正是先前老屠刀紮根的地方。
洞下是一塊沉犀木的案板,案板上,還扎着一塊滿是血污的碎刀片。
“是霖壹。”
被邱葵捧在懷裏的老屠刀,突然喃喃自語道:“原來他還在!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他就是這座島,他在守護着我們!”
老屠刀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整把刀身劇烈震動,隱隱能聽見他快要斷氣的咳嗽聲。
邱葵嚇得趕緊撫掌,順着刀背捋氣。
聽到老屠刀的話,三千道妖餐此刻,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原本驚嚇成鵪鶉樣的它們,竟然齊齊放聲大哭了起來!
那種哭嚎,與之前得知老屠刀重傷的哭嚎不一樣,好似久別重逢的喜極而泣,又好似受了委屈的孩童,終於找到家長時,帶撒嬌求慰藉的哭。
它們對霖壹的感情,似乎與邱葵預想的,完全不同。
“他在做什麼?”邱葵指向那棵由藤蔓扭結而成的樹傘。
這些藤蔓,都是從沉犀木的案板中,萌發出來的枝丫藤條。
此刻,這些扭成粗壯樹幹的藤蔓,正在一縷一縷分開,然後一縷縷編織,最後舒展成一面綠色巨牆。
緊接着,從樹根底部的沉犀木案板中,散發出一道耀眼的銀白色冷光,正端端地照射在綠色巨牆之上。
“這是巨幕電影?”
邱葵自然不知道什麼叫巨幕電影,只聽見塔坨在她耳畔低聲解釋:“他正在消耗殘存下的所有餘念,藉助沉犀木,開啓回溯之眼。”
“是霖壹嗎?可是爲什麼?”邱葵不解。
“他想要告訴我們,老屠刀丟失的妖丹在哪裏。”塔坨說道。
很快,那藤蔓編織的綠色巨牆上,凝聚出了一副久遠的畫面。
“這是廚子的記憶,也匯聚了老屠刀的記憶。”塔坨再一次看向沉犀木時,眼眸中的殺氣更甚。
邱葵並未察覺,她正聽百里遲暮又在念叨些,她聽不懂的話——
“這玩意兒,竟然是個讀卡器?它難道可以隨意讀取和儲存別人的記憶?難怪古書記載有混淆神識的功效,這CPU有待升級啊。”
綠色巨牆上的畫面,由遠及近,變得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片遼闊的天地,有飛禽走獸的聲音,也有飛沙走石的聲音,那些聲音,猶如就在耳邊,十分貼近。
隱約,邱葵還能感受到風,好似從畫面中吹出的一般。
她的腳步往前挪動幾分,就像被它吸引過去的一樣。
“渚爾。”塔坨提醒一聲。
渚爾立即甩尾,締結出一道結界,封印在回溯之眼上。
“嘖嘖,好好的全息立體觀影,變成2D觀影了。”百里遲暮對着那層結界,十分可惜,卻也無可奈何。
畢竟穿越進回溯之眼中,九死一生。他們這一大幫子,能活下來的,估計也就大佬一位。
“這裏很熟悉啊,好像是饕鬄塚外圍的息土。”邱葵說道。
綠色巨牆中,那赤紅色的大地,起起伏伏着,就像是剛剛宰殺的新鮮牛肉。
邱葵看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揹着一個竹簍,出現在畫面中。
沉沉甸甸的揹簍,壓得他脊背都彎如蝦米。
一把黑亮黑亮的刀柄,從竹簍的一角,支棱出來,與邱葵懷中的老屠刀相差無幾,只是更加嶄新,也更加光亮。
少年郎踩着息土,佝僂着身影,步履沉重地踏着息土,往饕鬄塚深處走去。
在他的頭頂上,盤旋着數十隻禿鷲,聲聲悲鳴,襯托的這地方極其荒涼。
“他就是霖壹嗎?”邱葵沒有料到,這位饕餮的廚子,不僅是個人族,還如此年少。
“妖族的契約,真的都是自願締結的嗎?”邱葵又問。
這話,讓在場的塔坨、峇釐和渚爾,都齊齊沉默下去。
反倒是人族同胞的百里遲暮,在旁充當起綠色巨牆的畫外音,緩緩解說道:“在咱們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饕餮的存在,即便不是食物鏈頂端,那也算是食物鏈中上游層次的物種了。”
他指了指畫面周邊,那幾處隱約的山峯輪廓,說道:“她的巢穴附近,那些勢弱的人族,或低階的妖族,該如何存活?想要夾縫求生,必要的犧牲和討好,那是不可避免的。畢竟舍小保大,是弱者,一直以來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