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太歲化形?”
邱葵隨即想起峇釐在聽到千年靈芝時的激動難耐,世人公認,自天劫後,氣候反覆無常,衆多食物系生命遭遇絕種打擊。
靈芝、鶯雀膽一類,更是消失無蹤。
但倘若千年前,便有靈芝歷劫化妖,那麼它能存在,便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了。
“您是原始妖族一脈?”邱葵問。
身爲太歲的公子,不是很明白原始妖族是爲何意,蹙了蹙眉。
邱葵換了個問法,“您,體帶妖丹?”
他點頭,“小姑娘,我乃太歲一族,天生妖靈,六十年一醒,六十年一眠,有妖丹,可不奇怪。”
“你在這井底,可是關了許久?”
“何意?”
“天劫後的妖族雖然數量劇增,但均無妖丹。如您這般的,我們稱之爲原始妖族,在世間行走,猶如香餑餑。人族用你們的妖骨煉化妖丹,可延壽連年;新生妖族吞噬你們的妖丹,可獲得純正妖軀,得以世代繁衍,傳承後代靈智。”
公子輕輕一笑,對邱葵的話,並無驚懼之色。
“太歲一族,生來便難逃這樣的厄運,所以……倒也無妨。”
他倒是看得很開,撩開衣袖,露出剛纔被奚沉削肉的小臂。
小臂光潔如常,一點兒痕跡也沒有。
若非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這條小臂,在半刻鐘前才被生生削下一塊血肉來。
這便是太歲的能力麼?恢復性這麼強!
“公子如何稱呼?”
“佰伊。”
“我叫邱葵,佰伊公子可喚我小葵。”邱葵指了指陶罐,問道,“如今,安安姑娘與奇嫂子,可是都在運稱樓裏?”
“我只見過安安小姑娘,她神色倉皇,我們未曾多聊。”
邱葵眉頭一皺,“安安可是……私下裏,悄悄溜進的運稱樓?她的境況,是不是很危險?”
“危險?”佰伊想了想,“當無性命之憂纔是。只是……她兄長的離去,讓她的人身自由深受限制,若是被運稱樓發現,恐再難脫逃。”
這麼說,安安的境況,還比不得她正大光明。
“爲什麼安安和奇嫂子要逃出運稱樓?木廚之死,真的是因爲奚家少主?剛纔的那個男人,可就是奚家少主?木廚的家人,爲何就只剩下奇嫂子和安安?她們可是私逃出禽夕鎮的?”
邱葵也知時間緊張,故而問起話來,一串連一串的。
佰伊稍微愣了一下,略作沉思後,將手裏的骨灰罐遞給邱葵。
“姑娘手腕上的鐲子,應是某高階靈器吧。還望姑娘能暫且收好這骨灰罐。”
“這是自然。”邱葵小心翼翼將骨灰罐收回空鐲裏。
她這才聽見佰伊緩緩解釋起這罐身的由來——
“這罐身的確是運稱樓七星廚王之一木陽森的骨灰所燒製。那安安姑娘,也確爲木廚的親妹妹。你口子的奇嫂子,則是木廚妻子。木氏一族向來人丁單薄,體弱多病,故而他們這一脈,自木廚死後,如今就只剩下安安與奇玉兩個女子相依爲命。”
“那木廚怎麼死的?”
邱葵覺得一切都與她的推測相符,唯獨奚沉,很是突兀。
“他不是被奚少主,一腳踹死的嗎?”邱葵問。
佰伊沒有承認,也沒有否則,只是那雙清澈的眼眸裏,滿是哀傷,溼霧濛濛,似乎就要滴下淚來。
木陽森的死,一定另有蹊蹺。
“所以,奇嫂子和安安,因木廚之死,與運稱樓決裂了嗎?”她又問。
佰伊揉着眉心,臉上褐色的花紋在緩緩流動着,像是水波一樣。
邱葵覺得這些花紋,很是眼熟,似乎與槐樹林裏那墓洞下的籠子材質,有着某些相似之處。
她正想的入迷,便聽見了佰伊溫潤的嗓音——
“木陽森死後,我將其殘餘灰燼,鑄成罐身,藏匿在奚家祠堂內。”
“殘餘灰燼?”
邱葵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奇怪。
“對,殘餘灰燼。”
佰伊似乎並不願過多解釋。
“我又焚燼一片太歲肉,裝入罐中,掩人耳目。安安逃過一劫後,她們姑嫂二人,這才趕在運稱樓備賽之際,裏應外合,將骨灰罐帶出,匆忙逃亡鎮外。”
“……”
邱葵覺得佰伊的話,漏洞百出,她有很多想要問的,一事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只是撲閃着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示意佰伊繼續。
佰伊嘆一口氣,說道:“所以當她們發現拿錯了,便冒險回來,尋求我的幫助。我給的識骨香,便能追蹤我放在罐中的太歲妖灰。”
邱葵抿着脣,不言不語,目光幽幽地望着佰伊。
佰伊再次無奈地嘆一口氣,“便是妖灰還在,她們也無法尋到這骨灰罐的蹤跡。”
“因爲我的空鐲,會阻礙識骨香的追蹤,對嗎。”
難怪佰伊會囑咐她先將骨灰罐放入空鐲之中。
邱葵略微蹙眉,笑了笑,問道:“沒有那些妖灰,是否,安安的識骨香,依舊能尋到這陶罐?”
佰伊神色一驚,顯得被邱葵的推測嚇到了。
“我想……問題出在你口中的殘餘灰燼上。木廚之死,絕非奚少主一腳導致的?對嗎?”
佰伊沉默以對,並不回答。
這其中一定涉及運稱樓辛祕,是她不曾觸及的漩渦。
若她沒有一腳踏入那漩渦,以佰伊的性子,便是她再多追問,也不會多說。
邱葵轉移話題,問道:“你讓我將陶罐收入空鐲,可是擔心安安,會尋到此處?”
佰伊點點頭,“我在識骨香上用了點靈力,會加速識骨香的追蹤。”
“這裏不安全?”
她旋即想起外面鬧鬧哄哄後,全面戒嚴,增強數倍防衛的局面,有些汗顏。
“你可有看見庭院中的八卦符陣?”
“嗯,看見了。”
“那想必你該知道,這符紙,專克靈氣。”
邱葵點頭。
佰伊打量起邱葵,目光中閃過一絲瞭然,“難怪。安安試過強闖古井符陣,卻被彈了回去。倒是你那裝滿蕨菜的罐子,竟然能輕鬆躍過符陣。因而安安姑娘,用你的陶罐做引,傳遞信息入古井內。我這才得知事情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在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