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觀察着這小店,帶着好奇,也帶着審視。
他看到,四周的工具擺放得整整齊齊,木架上,也有不少已經雕好的成品。
花草樹木,鳥獸蟲語。全都栩栩如生,十分靈動。
而在上面,更有一種普通人看不到的生機在流動。
就像這木雕本是死物,卻被賦予了生命一樣。
葉雲霄看到這一些,都感覺十分震撼。
也就在這時,葉雲霄看到了另一個人物木雕,那是一個女子。
"這怎麼可能……"葉雲霄看到這女子的模樣時,卻是渾身一顫。
他目光閃爍,臉上帶着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雕刻出她的模樣?"葉雲霄心神震鳴,他有一種預感,這分身身上,恐怕出現了他無法預料的偏差。
就在這時,有腳步聲響起,那是一個看不見東西的中年男子。
但是,他行走時,卻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個瞎子,可能他對這裏的一切,已經熟悉到了極致。
這男子坐在工作臺前,拿起刻刀和一個沒有完成的作品,再度開始雕刻。
葉雲霄瞳孔一縮,這具分身雕刻的是一個烙印。
別人絕不會知道這是什麼,唯有他,一眼就看出來,這正是第九個烙印,現在,已經完成了一半。
葉雲霄就這麼站在屋裏,看着這具分身雕刻着。
他的心中,泛起一陣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
在之前第二到第八世,葉雲霄一眼就可以看透他們的一生。
但是,唯有這分身,他看不透,感到熟悉,但同樣也感到陌生。
不過。他可以確定,這就是他的分身,本命魂是自己的,血脈也是自己的,可以說。這分身,就是自己的一部份。
葉雲霄在這屋裏,看着分身手中第九個烙印,以前這烙印只是一個精略的輪廓,但現在。已經有一半問世。
就在這時,裏屋出來了一個女子。
她看不到葉雲霄,但葉雲霄卻陡然明白,爲什麼楚蕭蕭會找到這裏來。
"玉兒……"
葉雲霄心中嘆息一聲,他沒有想到,玉兒會和這分身,成爲了夫妻。
她的小腹已經隆起,裏面孕育着一個生命。
她挨着自己的夫君坐下,手撐着腮,就這麼柔和地看着他雕刻。
就似乎。只要這麼看着他,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要好了嗎?"女子問,她也不知道自己夫君刻的是什麼。
"還早,這纔不到一半。"天寶放下了刻刀,他每一次。只能雕刻那麼一點,再多,就不行了。
"這到底是什麼?"女子問。
"是……是我腦海裏的天。"天寶微笑着回答。
"啊?"女子不解,天怎麼會是這樣的?
"是的,這是天,只是,這片天還閉着眼睛,沒有睜開,就如同我的眼睛,被遮蔽了。"天寶開口。
妻子抓着天寶的手。似乎想要給他力量。
"玉兒,我常常覺得,我的命,是註定的。"
葉雲霄心中暗歎,再度看了一眼玉兒隆起的小腹,然後出現在了外面的街道上。
那裏面孕育的血脈。是分身的,但也可以說,是他葉雲霄的。
葉雲霄在街道上緩緩走着,沒有人能看到他。
他的表情有些複雜,他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因果。
不過,他還是決定不去幹擾。
"天不睜眼,所以才能遮天?"
"不對,他心中的天,不是這道天。而是第九個烙印,他所刻畫的,就是他世界裏的天。"
"而當他將第九個烙印完成時,就是他……功成身退之時,他這一世,本就是爲了刻出這第九個烙印而存在。"
葉雲霄心中想着,走向了遠方。
只不過,他並沒有離開這座小城,而是在這裏買了一個小院,住了下來。
他在等待。第九個烙印的完成。
一晃,半年過去。
天寶的妻子,生下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
她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喜歡笑。每天都有清脆的笑聲,迴盪在天寶的家中。
這女孩有一個名字,叫雲兒。
對於天寶來說,雲也是他觸碰不到的東西,雲在天之下,彷彿他擁有了雲兒,就等於擁有了那片天。
天寶在女兒出生後,十分激動,他把女兒的模樣刻出,放在她的牀頭。
一眨眼間,雲兒十歲了。
而天寶的頭上,也出現了白髮。
在一天的深夜,天寶手中的第九烙印的一道線條刻畫成功時,上面突然出現了一道淡淡的瑩光,這個烙印。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
幾乎在同時,高空之上,突然天雷滾滾。
整片大陸,如同都在震動,就似乎有一個意志正在憤怒咆哮。
那蒼穹之巔。如同出現了一隻眼睛,正在掃視着下方。
但最終,它一無所獲,只能散去。
也就在這時,葉雲霄冷冷擡頭。看着天空。
而天寶也放下了刻刀,他感覺有人在上空盯着他,但當他擡頭時,卻什麼也看不見。
也在這一天,天空下起了磅礴的大雨。
這雨。覆蓋了整片大陸。
一開始,無論修士還是凡人,都沒有人理會。
畢竟只是下雨,這很正常。
但卻不曾想,這大雨,一連下了整整十天,不曾停歇,不曾變小。
凡人中的王朝,開始救災搶險。
但是,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十天又十天,十天又十天……
到處都是洪水,整個大陸,幾乎成了一片水澤。
修士開始出手,想讓這雨停下,但是卻沒有任何用處,即使是至尊,也無法讓這大雨停止。
而且,但凡試圖讓雨停下的修士,全都陸續暴斃。
就似乎,他們觸怒了蒼天意志,受到了懲罰。
天寶所在的小城,也已然成爲一片澤國。
而洪水帶來了瘟疫和疾病,讓這個小城人心惶惶。
只有天寶的家,卻不知爲何。一直保持着乾燥,外面水流湍湍,家裏卻是滴水未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