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渾身顫抖,他死死抱着懷中的妻子,張着嘴想要呼喚,但喉嚨如被堵住,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且。他感覺他的心,瞬間碎成了渣子。
"噗"
天寶噴出了一口鮮血,他漆黑的世界裏,彷彿也被染成了血色。
天寶想起了小時候,在他最無助的時刻,出現保護他的大姐姐。
他想到了成親那一天,他觸摸妻子的臉,那是在他記憶中深刻的一張臉。
他想起了一路逃難時,妻子對他的守護。
她無怨無悔地陪着他,安慰他,保護他。
天寶能感覺到,懷中的妻子已經沒有了生命,但是他不願意相信。
他只是死死抱着妻子,想要去溫暖她。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天寶突然咬破自己的手腕,將鮮血流入妻子的嘴裏。
幾次之後,他昏迷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寶再度醒來,他觸碰着妻子冰冷的屍體,瘋了一般再度咬開自己的手腕,要將鮮血灌進她的嘴裏。
但是。已經沒有用了,之前灌入妻子嘴裏的鮮血,早已結成了冰塊。
"不要。不要死……我抱着你,不冷,不冷啊……"天寶哆嗦着。如同魔怔了一樣。
這山洞,只有天寶一人,其餘人要麼走了,要麼早已凍死了。
過了許久,天寶輕輕觸摸着妻子的臉龐。
"玉兒,你當年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我父母不知道,旁人也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凡人,你是傳說中的……仙人……"天寶喃喃說道。
"而且,我也知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出現保護我的大姐姐,就是你啊。"
"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嫁給我,但是我很高興。"
"雖然。有的時候,你看着我的時候,看的可能並不是我。"
"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你的師父,是嗎?"
"我生來是瞎子。看不到你們絢麗多姿的世界,但是,你們並不知道,我也有你們看不到的,屬於我的世界。"
天寶的神情,至始至終都很柔和。
"我告訴你一個祕密。這個祕密,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世界裏,有一些人,他們有的權傾天下,有的富可敵國,還有獵人。有世家子,有殺手,有仵作……"
天寶喃喃說着,輕輕撫着妻子的秀髮。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幾十年如一日地去雕刻這一塊木刻嗎?是那些人,他們無時無刻地在催我啊,他們說,這木刻完成的話,就能讓這天睜眼時,天就必須睜。讓這天閉眼,這天就必須閉。"
"我說得對嗎?"
天寶突然擡頭,望着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有一個人,正是葉雲霄!
葉雲霄盯着天寶,目光剎那間如刀。
而他的心中。已是泛起了驚濤駭浪。
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這具分身,葉雲霄無法掌控。
顯然。他已經有獨立的神智,這跟前面幾世的分身不一樣。
"我能看到,我世界裏的每一個人身後,都有一根線連着另外的人,那個人,應該就是你。"
"而我。也是你的分身,玉兒的師傅,同樣是你的分身,沒錯吧。"天寶開口,似乎在用他獨特的視角,凝視着葉雲霄。
"沒錯,無論是你,還是前幾世,你們存在的意義。都是爲了完成這遮天第九祕術的烙印,而你,更是我的血脈分身。"葉雲霄緩緩開口。
"原來如此,那麼玉兒呢,她是你的弟子?"天寶問。
"他是我分身的弟子,我曾經,欠她前世一份情。"葉雲霄道。
"那雲兒呢?她,應該也算是你的女兒。"天寶一臉苦澀。
"她很安全。"葉雲霄回答。
"好,我沒什麼疑惑了。"天寶說完,手中摩挲着那木刻。
良久,他淡淡開口:"我很厭惡別人掌控我的命運,即使是你,我的本尊也不例外。"
"我身上連着的線,我可以斬斷,你知道嗎?"天寶擡手,手中的刻刀,突然具備了某種力量,彷彿真能斬斷他和葉雲霄之間的因果。
葉雲霄沉默着,沒有說話。
天寶神情複雜,他的手,輕輕撫了撫妻子的臉龐。
然後,他拿着刻刀,驀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