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從縣城回來,兩個妹妹知道她不是進山,而是進城後,非但沒有因爲她帶回來肉和糕點而開心,而是氣得直接不理她了。
更讓她無語的是,她帶回來的東西,這兩個妹妹是真忍得住,一口都不喫啊!
有這個自制力,做點什麼不好?非得用在和她嘔氣上嗎?
趙灩凝覺得,但凡自己有她們一半的自制力,也不至於嚷嚷了那麼多年的減肥,卻一直沒有減下來。
進入冷戰後,趙灩凝也曾主動示好。誰讓她是姐姐呢?
奈何兩個妹妹是鐵了心了要給她一個教訓,見到她就是橫眉冷對一聲“哼”,搞得她想說點什麼都沒有機會開口。
最後想破了頭,趙灩凝終於想出了個可以打破僵局的辦法——收租。
家裏還剩下了不到50畝地,分別租給了兩戶人家。
不要以爲50畝地很多。
除了個別地區,這個時代的作物都是一年一季。
沒有化肥、殺蟲劑之類的東西,水稻的畝產量多的也就兩三百斤,少的一百多斤。如果是貧瘠、缺水的土地,畝產不過百的多得是。
不僅如此,爲了保證土地肥力,田地還需要休耕。
休耕也就意味着,如果家裏有50畝地,今年只能耕種其中的25畝,剩下的25畝要用草木灰養着,留待明年輪換耕種。
除去稅收、徭役後,一個家庭至少要保證人均十畝地,才能夠喫上一口飽飯。所以家裏土地不足的人家,只能夠再去租種別人家的土地。
趙家剩下的這50畝地,雖然都不算良田,但一年也能收到個千把斤的租子。除去賦稅,照理來說,喫飯應該不成問題。
可問題是,趙灩凝這兩天閒着無聊查看賬本發現,這兩家人居然一直沒交過租子。這樣算下來,可就是幾千斤的糧食了。
趙灩凝原以爲是兩個妹妹年紀小,不知道這事。結果跟她們提起後,兩個妹妹居然態度一致,說這個租子收不回來。
趙灩凝一聽就笑了,只要誠心去收,怎麼有收不回的租子?實在不行,報官解決就好了。
然後,她非常自信地帶着三妹和大寶出門了——經過這幾天的考察,她已經對王晃完全放心,不用繼續盯着。
趙家的兩個佃戶,都是十里莊的。十里莊只有二十多戶人家,找邱大娘一打聽,輕易便找到了他們的住處。
第一戶人家姓賴,丈夫出門耕作了,妻子在家裏一邊帶孩子,一邊織布補貼家用。
這男耕女織的,都很勤快,看上去好像還不錯,可問題是他們家有6個孩子啊!
妻子背上還揹着一個牙牙學語的呢,肚子就又高高鼓起。可憐才10來歲的大女兒和二女兒,一邊照顧弟弟妹妹,一邊還得幹家務和農活,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看着比趙灩蘭還要可憐。
他們家裏連個頂樑柱都沒有,是年邁的奶奶帶着三個還沒成年的孫子、孫女,說是北方逃難過來的,自家沒有地,一直是租地種。
進第一戶人家的時候,趙灩凝都還沒有提收租子的事呢,一羣孩子就抱着她們兄妹的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淚全都往他們身上糊。趙灩凝都沒能堅持一分鐘,就狼狽地奪門而逃。
到了第二戶人家,只有李奶奶一個人在家,正在用撿來的破布納鞋底。她看到趙灩凝兄妹三人進門,既也不哭也不鬧,只是帶着他們去看了自家的米缸,然後將僅剩的一點米糠全都裝了起來,捧到了趙灩凝的面前。
最後的結果,也不用問,他們兄妹三人果然空手而歸。
雖然租子沒有收回來,但經過這事之後,趙灩凝和兩個妹妹的關係終於破冰了,倒也不算一無所獲。
而且還有意外之喜——趙灩凝找到了新的商機。
十里莊距離鹿山縣城只有十里路,村民們農閒的時候還能去縣城賣菜、做工,所以大多家裏條件不錯。
其中最富裕的就數村正家了,家裏養着四頭水牛,光是每年出租水牛的收入便不少。
剛剛趙灩凝路過他家的時候,就聽到村正媳婦在抱怨,家裏的牛奶又喝不完了,放着浪費了。
這個年代的牛奶可是稀罕物,又少又金貴。
然而牛做爲極重要的生產工具,牛皮做爲重要的戰略物資,大周律法明文規定,有關牛的一切不準私下買賣,哪怕是一口牛奶。
趙灩凝盯上的就是牛奶。
雖然律法規定不能買賣牛奶,但她可以偷偷地買啊!買回來之後,再做成蛋糕、甜品、奶黃包之類的賣出去,毀屍滅跡。
至於賣給誰嗎……
無論是在怎樣的天災人禍、民不聊生的環境中,總有那麼一羣人高枕無憂。對這些人來說,美食不僅僅是爲了填飽肚子,甚至不僅僅是享受,而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這種人的錢,是最好賺的了。
這就好比當初趙家的“多色提花錦緞”,就因爲比別家的顏色豔麗花樣多,同樣的質量下,價格便高出了好幾倍。
然而價格越是高,這些有錢人便越是趨之若鶩。
趙灩凝不貪心,她深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就是想開個小店,賺幾個小錢而已。
至於本金,那就更好解決了——將那50畝地賣了便是,從此以後也不用煩惱收不上租子來了。
就是不知道現在的田地還值不值錢,這個時候脫手是不是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