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採菌菇,就得進深山去。
對此,趙灩蓉表達了強烈的反對意見——上次大姐失足落水差點沒命的事,她還記憶猶新呢!
她反對歸反對,可趙灩凝會聽嗎?
在妹妹的嘮叨中,趙灩凝已經讓大寶背上了揹簍,拿上了小鋤頭,準備出門了。
趙灩蓉見攔不住了,乾脆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你留下做飯,等我們採了菌菇回來加菜。”趙灩凝不由分說,就將抱着大寶大腿的小寶給扯了下來,塞到二妹的懷裏。
“大姐,大姐……大寶,你照顧好大姐,別讓她摔着了。”
“知道啦!”大寶回過頭,一邊倒退着走,一邊揮着手說,“我會看好凝兒的,不會讓她摔着。”
還是甘草的時候,趙灩凝每次回到甘家老宅,就會被叔伯兄姐帶進山去採藥。每次進山,就會在山裏待上好幾天。
中草藥嘛,人工種植的總還是比不上野生的,爲了找到良藥,荒野求生是每一個甘家兒女的必備技能。
所以對趙灩凝來說,在這種非原始森林的山羣中呆幾天,真不算多危險的事。
這不,她帶着大寶在山裏轉了一圈,也就個把小時,就採了一堆的野山菌回來。
大寶全程緊跟在她身後,還順便撿了不少柴火。
兄妹兩人滿載而歸,就看到了坐在大門口翹首以盼的三妹趙灩蘭。
趙灩蘭也看到了他們,立馬就撲了過來:“大姐,大寶,你們終於回來了。”
“回來了。”趙灩凝摸摸她的腦袋,然後變魔術似的從她腦袋上拿下來一串紫黑色的野果,“給你的。”
“這,這是什麼啊?”趙灩蘭盯着姐姐手上帶刺的像迷你葡萄的果子,一臉的疑惑,“可以喫嗎?”
提到喫,大寶就興奮了起來,搶先回答:“可以喫,好喫,酸酸甜甜的。”
趙灩凝說:“這個叫‘刺泡’,是一種野果,不能久放,趕緊拿去吃了。不過得洗過才能喫。”
她說着,又從大寶背後的揹簍裏拿出來好幾串。
“好誒!大姐真厲害。”趙灩蘭說着,就要往院子裏跑,跑了幾步纔想起來什麼,轉身說道,“對了大姐,那個人醒了。”
“這麼快就醒了?”趙灩凝愣了一下,然後一邊鬆開綁住袖口的絲帶,一邊朝着自己臥室的方向走去,“我知道了。我去洗漱一下,一會就過去。你們把菌菇送去廚房給蓉兒。”
住在山裏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缺柴火。想洗澡的話,隨時都有熱水。
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趙灩凝這纔不緊不慢地朝客房走去。
其實比起昏迷,少年醒過來後的麻煩反而更大——他的身份,就是一顆隨時可能會爆的炸彈。
進了跨院後,趙灩凝放輕了腳步聲,慢慢靠近房門。房間內安安靜靜的,聽不到一定點聲音。
奇怪。
王晃不是在裏面嗎?依照王晃對齊人的痛恨,這個時候應該是刀光劍影、劍拔弩張纔對吧!
怎麼會這麼安靜?
不會是已經發生了什麼,但是結束了吧?
想到這裏,趙灩凝急忙擡手去敲門。
“篤篤篤”三聲後,屋內傳出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請進。”
聲音暗啞,聽着年紀不大的樣子,應該是那個少年。
趙灩凝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就看到一直躺着的混血少年正靠坐在牀頭。
旁邊,王晃正在給他把脈。
這還是趙灩凝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大,歐式大雙眼皮,顏色淺淡,水汪汪的如琥珀一般,很漂亮。
果然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之前閉着眼睛的時候不覺得,如今四目相對,更加覺得這小孩靈動可愛。
趙灩凝正思考該如何來個自我介紹呢,王晃就扭頭看了過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立馬起身,衝着她躬身作揖:“師傅。”
趙灩凝點點頭:“怎樣了?”
王晃一臉喜色:“師傅妙手回春,他這條命是保住了。”
“那便好。”趙灩凝說道,“蓉兒已經做好午飯了,在花廳擺飯,你先過去吧!我和他單獨談談。”
“是,弟子告退。”
王晃離開後,趙灩凝上前幾步,走到了牀邊,低頭俯視靠牀而坐的少年,含笑不語。
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但趙灩凝可不敢真的將他當成普通孩子看待。
那日手術時,他能硬生生抗住割肉刮骨的疼痛,一擊得手,將她挾持做人質。這份城府和心智,別說普通孩子了,絕大多數的成年人都沒有。
在趙灩凝沒有絲毫收斂的注視下,少年被她看得紅了臉,微微垂下眼眸,問:“是姑娘救了我?”
“是我救了你,這話我說過。你也應該記得。”趙灩凝並不打算跟他打啞謎,她要速戰速決,“如你所見,我們這裏窮鄉僻壤的,我們家又離羣索居,沒人知道你在這裏。我不知道你是誰,我……”
“我叫景元,我父親是齊人,我母親周人,我是因爲邊境戰亂才隨家人一起逃到周國來的。結果在進入鬱蒼山地界的時候,遇到了山賊。”
“……也不想知道你是誰。”
被少年一通搶白,趙灩凝最後這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場面有點尷尬。
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