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趙灩凝並沒有像他預計的那樣倒下去,反倒是受了他這一撲之力,跟着他一起往地上倒。
在他們倒下的時候,景元也連滾帶爬地趕到了。
他哆哆嗦嗦去捂趙灩凝脖子上的傷口,整個人都在顫抖,張着嘴,卻連不出來。
邵宇鋒衝着同伴怒斥道:“伯淵,你幹什麼?等公子醒來,你要怎麼跟他交代?”
盛伯淵微微皺着眉頭,冷眼看着被景元抱在懷裏的趙灩凝。
在劍尖劃過自己的皮膚的時候,趙灩凝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也是在此刻,她才意識到,其實以前甘家人還是將她保護得挺好的。
無數次跟着他們在國內國外的原始森林跑,各種毒蛇、猛獸都見識過了,但從來沒有一次,她的生命收到過威脅。
哪怕是莫名其妙地穿越過來,也是在昏迷中。
在這之前,她甚至無數次地懷疑過自己其實是在做夢。只要夢醒了,她就會發現自己其實還在度假山莊泡着溫泉。
這種瀕死的感覺,她真真是第一次體會到。
她緩緩擡起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脖子,卻只摸到了景元嫩呼呼的小手。
“景元,景元。”她用力拍拍景元的手,“快鬆開,我要被你給掐死了。”
景元一愣,手指僵硬地放開了趙灩凝的脖子,就見她自己坐了起來,還伸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
別說景元,就連邵宇鋒都愣住了。
他們這才發現,趙灩凝脖子上只有一條極細極淺的血痕,她摸過脖子的手上,甚至都沒有沾到多少血。
邵宇鋒這才發現是自己誤會了同伴,看向他的眼神,帶着歉意:“伯淵,對不起,我……”
盛伯淵哼都沒哼一聲,就抱着劍背過身去。
邵宇鋒又回過神,去幫景元將趙灩凝扶了起來:“趙姑娘,真是對不起,伯淵只是,只是……”
趙灩凝甩開他的手,又扭頭交代景元去燒熱水,自己便朝着揹簍的方向走去。
這冰天雪地的,爲防感冒,她其實備了一些藥,甚至連青黴素都帶了。
只是帶的不多而已。
這一趟進山,原計劃是要待上十天半月,深入山嶺深處的,接下來會不會遇到危險,其實說不準。
所以剛開始,她確實是不想把藥用在李弘度的身上。
畢竟這裏還只是鬱蒼山的外圍,李弘度也只是發燒而已,又不是無藥可救了,那兩個護衛揹着他下山求醫就是了。
甚至不下山,就在這裏用白酒擦身,做個物理降溫就行了。
可這種情況下,跟這些視普通百姓的命如草芥的皇室,有道理可講嗎?
從揹簍裏翻出自制的感冒藥丸,趙灩凝倒了一顆出來,拋給邵宇鋒:“溫水送服。”
邵宇鋒接住藥丸後,道了聲謝,就把藥丸塞進李弘度的嘴裏。
李弘度冷哼一聲:“也不怕有毒。”
邵宇鋒動作一頓,但最後也只是笑了笑,搖頭說道:“趙姑娘嘴硬心軟,其實是菩薩心腸。在下相信姑娘的人品,也相信姑娘絕不會因爲一時氣憤,就下毒害人。”
她打了盆水來當鏡子,用絲帕將脖子上的血跡擦乾淨後,爲防萬一,還是擦了點藥膏。
“趙姑娘,我家公子吞不下去藥,這該怎麼辦?”
趙灩凝頭也沒回地說:“硬塞進去。想要他快點好的話,就用酒給他擦身體。要是沒有酒,就用溫水代替。”
知道李弘度不醒,這兩人是不會放自己和景元離開的,趙灩凝也不再嘗試和他們講道理,乾脆放棄抵抗,重新坐回了火堆邊。
李弘度是在中午醒過來的。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之前趙灩凝和景元躺過的乾草上,就連他的狐狸皮大氅都重新蓋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到他醒來,邵宇鋒和盛伯淵都鬆了口氣。
邵宇鋒問:“公子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李弘度反問:“我這是怎麼了?”
邵宇鋒說:“公子今早發燒了,是趙姑娘贈藥,又讓屬下給公子擦拭身體,才退了燒。趙姑娘醫術高超,的確不是浪得虛名。”
李弘度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應該快到未時了。”
也就是說,現在是中午?
李弘度擡手示意兩個護衛退到一邊,衝着火堆旁邊做午飯的趙灩凝拱手說道:“多謝趙姑娘贈藥。這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趙姑娘贈藥相當於是救了在下一命,這救命之恩,不知道趙姑娘覺得在下該如何報答啊?”
正指揮景元做鯽魚湯的趙灩凝,看也沒看他一眼,完全一副當他不存在的模樣。
李弘度察覺到不對——雖然昨天趙灩凝也是對他愛搭不理的,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和警惕;然而此刻的趙灩凝,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不加掩飾的冷漠和厭惡。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可不是一星半點。
李弘度立馬轉頭看向自己的護衛,不用他開口,護衛便知道他想問什麼,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跪了下來。
“公子,今早發現您病重,屬下和伯淵求趙姑娘爲您醫治。情急之下,冒犯到了趙姑娘,還請公子降罪。”
李弘度的臉色鐵青,冷聲道:“你們冒犯到了趙姑娘,那就去求趙姑娘的原諒。來求我做什麼?”
邵宇鋒不敢耽擱,立馬轉向趙灩凝的方向,擡手抱拳,正準備說話,卻發現同伴根本就沒動。
他伸手扯了同伴的一把,盛伯淵這纔不情不願地轉過身來,敷衍地擡了一下手。
趙灩凝依然沒有看他們一眼,反而一邊指揮景元將鍋裏的鯽魚翻遍,一邊朝裏面倒了一瓢水。
雖然景元天賦很高,但畢竟剛剛學習廚藝,難免有些控制不住火候。
兩條巴掌大的鯉魚,因爲粘鍋,有些地方已經燒糊了,但有些地方甚至還是生的,魚都沒熟呢,就連形狀都不太看得出來了。
往鍋裏倒入了冷水之後,不但沒有之前趙灩凝做的時候香氣四溢的情況出現,反而是那股子焦糊的氣味散發了出來。
景元尷尬地說:“這魚……好像被我燒壞了……”
“沒事,就糊了一點點而已。”趙灩凝說,“多放一些生薑和野蔥,將味道蓋下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