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灩凝甚至都不敢去想想。
真不知道，曾經親身經歷這一切的九娘，到底是怎麼還能保有一顆溫柔而強大的心的。
“那後來呢？她這一身的武功是哪裏學來的？”
“後來，便是有個世外高人，在聽說了她的事蹟之後，覺得她性情堅韌，是個習武的好材料，就將她帶了回去，收做關門弟子。
“因她無名無姓，便隨了師太的俗家姓氏，姓了‘殷’，師傅又給她取名‘鴻飛’，寄意‘志存高遠，展翅鴻飛’之意。在師兄妹中，她排行第九，所以大家習慣稱她‘殷九娘’。”
還真是頗富傳奇色彩的一生！
不過……
“你怎麼對她的事情知道得這麼清楚？”趙灩凝問，“還是說，之前從花溪縣回來的路上，你就已經知道跟在我們後面的人就是她了？”
李弘度反問：“她都能夠查出來我的身份，要是我還查不出來她是誰，你不會覺得她更恐怖了嗎？”
被他這麼一說，趙灩凝竟覺得很有道理。
不過這樣說來的話，李弘度身邊除了邵宇鋒和盛伯淵兩個貼身跟着的護衛，應該還有不少的暗衛。一直沒出現，或許只是因爲李弘度還沒有真正遇到什麼危險。
趙灩凝點點頭，接受了這個似是而非的解釋：“行，繼續吧！”
李弘度問：“剛說到哪了？”
趙灩凝提醒：“說到她師傅給她取名‘鴻飛’，但因爲她在師門排行第九，大家習慣稱她爲‘九娘’。接下來，應該說的就是她這個‘紫衣菩薩’名號的由來了吧？”
她怎麼聽着，這個綽號怪怪的？誰給她取的綽號啊？好中二啊！
李弘度點頭：“的確，她隨師傅出關之後，在師門學藝十五年，纔回到了中原。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當年救了她的那個寡婦。”
趙灩凝猜，那個好心的女人，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果然，李弘度說道：“不過等到她回到自己出生的村子的時候，多方打聽，才知道那個寡婦因爲被村裏的一個無賴壞了名節，被迫嫁給了他，沒兩年，就被那個無賴給打死了。她自己的孩子，也都被賣掉了，因爲是賣去了別處，根本無從找起。殷九娘找了好多年，甚至到現在還沒有放棄……可能那麼小的孩子，早就在一次次的轉賣中死了吧！”
想不到，還能更慘。
趙灩凝想起一個問題：“既然是她出生的村子，那她的親生父母應該也還在吧？”
李弘度點點頭：“在，不過她並沒有跟他們相認。她父母扔了她之後，終於生了個兒子，幾個姐姐也都嫁了人。用嫁女兒換回來的彩禮錢，其實他們家的日子過得還不錯，甚至還有錢給他們的寶貝兒子喫喝嫖賭。”
該說很現實嗎？可是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是有悖常理。
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生女兒的意義，難道就是爲了男人能夠過上好喫懶做的生活？
“知道了寡婦的遭遇之後，殷九娘將那個無賴活活打死了。慘叫聲傳遍了整個村子，整個村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也包括她的親生父母和弟弟。”
趙灩凝問：“那她父母也不可能認出她吧？打死了人的話，驚動官府了？”
雖然知道現在的殷鴻飛好好的，哪怕曾經真有過牢獄之災，也已經化險爲夷，但趙灩凝還是爲她捏了一把冷汗。
“她父母是認不出她來，但她回來的時候，曾找人打聽過當年寡婦撿棄嬰送到尼姑庵去的事，村裏人便猜出了她的身份。那無賴本就是村裏一霸，村裏人早就已經對他忍無可忍了，殷九娘將人打死了，他們也很有默契地並沒有宣揚。
“原本殷九孃的的親生父母見她殺了人，立馬就要撇清關係，說他們家的四姑娘早死了。等到大家答應不報官，幫殷九娘隱瞞殺人一事後，他們見殷九娘氣度不凡，衣着華貴，又變了一副臉孔，要讓她認祖歸宗。”
趙灩凝歎爲觀止：“天底下，竟然有這般厚顏無恥的父母？”
李弘度說：“人有好壞，父母也一樣是人，自然也分好壞。有的父母，不一定壞，但也會偏心。因爲生的孩子太多了，甚至有些都認不全，便只挑揀了幾個喜歡的來寵着，其他的自然可有可無。”
雖然知道李弘度是推己及人，想到了自己被皇帝父親厭棄的傷心事，但趙灩凝卻想到了景元。
景元提到自己的父親時，同樣是這樣一副冷漠的態度。
“再後來……”李弘度似乎沒有發現趙灩凝的走神，繼續說道，“殷九娘就開始浪跡天涯，解救並收容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女子。只因爲她從不留下姓名，神龍見首不見尾，又喜歡穿一身紫衣，所以江湖上就送了她一個‘紫衣菩薩’的名號，說她就是菩薩下凡來救苦救難的。”
趙灩凝有點理解李弘度說的，爲什麼解釋“紫衣菩薩”四個字，卻需要從殷鴻飛的出生成長開始講起，反倒是她後來十幾年的傳奇事蹟一句概括……只因爲正是這些經歷，讓她選擇了成爲這樣一個人。
趙灩凝覺得，如果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是被楊姨娘還有幾個兄弟姐妹們的那傾盡全部的愛給困住，或許，她也會跟殷鴻飛一樣，選擇浪跡天涯，瀟灑自在，如果路見不平，就拔刀相助。
然而現在也不錯。
她依然在做自己想做的事，而親人們也一如既往地傾盡一切來支持她。
既然弄清楚了這神祕莫測的老闆娘的身份，趙灩凝也就不用再擔心對方心懷不軌了。
現在，她倒是懷疑心懷不軌的另有其人。
趙灩凝突然站起身，走到門口，朝外面環顧了一圈，沒有見到附近有什麼人之後，她這才關上了門，走了回來。
李弘度見她這凝重的神色，身上便有些毛毛的：“你……這是打算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