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些村民，也沒有那麼難對付。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給他們嚐點甜頭就行了。
今天進城，趙灩凝本就打算採購一番的。
肉米油鹽之類的先不說了，光是布料和做冬襖用的填充物品就要買不少。
雖然有了殷九娘和李弘度給的銀票，手頭上寬裕得很，但也不能就大手大腳隨便花。
所以買東西，她還是挺講究性價比的，挑的布料，也都是以實用性爲主，好不好看的的，反倒是在其次。
但是給東籬別院住的姑娘們買好了布料後，她又額外挑了一批花色精美的綢緞。
在路過十里莊的時候，她讓馬車伕在村正家門口停下了，叫出來了徐金花。
徐金花一見到她就呵呵笑：“大姑娘怎麼還親自過來了？剛剛二姑娘已經讓人來通知過我們了，我和你大富叔正準備出門，去你家喫飯呢！”
“不是這事。”趙灩凝扭頭朝景元點了點頭，景元立馬和大寶一人抱着幾匹綢緞走了過來，“金花嬸子，這些布麻煩你幫我按照人頭，分給村裏的村民們，就當是過路費了。”
徐金花詫異過後，便了然了：“若大姑娘不差這幾個銀子，倒也能夠圖得耳根清淨。就是這麼好的綢緞，給了他們，真是太可惜了。”
趙灩凝說：“衣服本就是用來穿的，再好的衣服放在家裏，若是不捨得穿，其實是個負擔。他們瞧不瞧得起我，其實我根本不在意，看到看着他們將我施捨的東西當寶貝一樣小心呵護着，這種感覺倒也不錯。”
徐金花被她逗樂了：“若是這天底下的富人都如大姑娘一般想，那這世間的人便都能喫飽穿暖了。”
趙灩凝挑眉：“那真要是這樣，不就是天下大同了？哈哈！這事就麻煩嬸子了。”
“放心交給我吧！保證給你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還得麻煩小公子把這些綢緞送進屋裏去，這麼多，我可搬不動。”
“好。”趙灩凝朝景元說，“送進去吧！”
趙灩凝和景元重新回到馬車裏的時候，見趙灩蘭撅着個嘴，一臉的不高興，便掐着她的小臉問：“怎麼了？怎麼不高興了？”
趙灩蘭問：“大姐，爲什麼要將這麼漂亮的綢緞送給他們？他們一點都不好。給他們穿這麼好的綢緞，卻只給住在我們家裏的姐姐們穿粗麻衣，大姐，我覺得這樣不對。”
趙灩凝失笑：“蘭兒，你說的那些姐姐們啊，我帶她們回來，是讓她們來幹活的，不是讓她們來享福的。個個都穿着綢緞，還怎麼幹活啊？”
趙灩蘭不服氣：“那你也可以給那些人也穿粗麻布啊！爲什麼給他們綢緞？”
趙灩凝說：“蘭兒，你記住，喫人嘴短，拿人手軟。越是他們消受不起的東西，你要是給了他們，他們越是誠惶誠恐，越能活得你想要的效果。
“至於我們家裏的那些姑娘們，她們想要穿綾羅綢緞，她們大可以以後掙錢買。我讓她們幹活，又不是不給工錢的。想過多好的日子，就要付出多少的努力，要是有誰指望着天上掉餡餅，我就把誰趕出去。我又不是真的做慈善，請她們來當千金小姐的。”
趙灩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大姐，我們也要穿粗麻衣服嗎？”
小姑娘這才高興了起來，“哦”了一聲，沒再撅着嘴。
馬車還沒等院門口，門就從裏面被人推開了。
首先從裏面跑出來的，是王晃的那個小藥童……現在已經被他收做了大弟子。
“太師父回來了。”
趙灩凝點點頭：“叫人來搬東西。買了些布匹回來，有需要做衣服的，自己拿了去做。”
藥童應了一聲，沒急着走，而是說道：“太師父，家裏來客人了。”
“客人？”趙灩凝愣了一下，問，“你說的是邢家那幾人嗎？”
“不是。是今天下午，太師父您離開之後來的，那位客人說，他姓柏。”
原來是他。
趙灩凝點點頭：“我知道了。等我換身衣服，我就過去。”
景元說：“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趙灩凝說，“我跟他們之間的事，你別摻合。”
“可是……”
“景元，你去廚房看看吧！看需不需要幫忙。畢竟是在我們自己家裏，給人接風洗塵呢，結果什麼都讓客人自己做了，這也太失禮了。你做爲主人，好歹去露個面。”
縱然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但趙灩凝都這麼說了，景元也只好往廚房走去。
李弘度離開之前就說過，柏先生會在洛城的城門外等着她。
在離開花溪縣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前來匯合的柏先生，趙灩凝還以爲他會一直待在暗處，倒是沒想到，他竟是一路跟來了鹿山，然後光明正大地登門拜訪。
不過，這倒是很符合李弘度那些人的一貫做派——他們言談溫和，舉止優雅，但那股子幾近傲慢的優越感，卻是骨子裏的。他們想要做什麼，最多就是通知你一下，不會和你好商好量。
雖然和柏先生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畢竟是跟李弘度確認合作關係之後的第一次見面，趙灩凝還是去換了身衣裳，以表自己對這次會面的誠意。
衣裳是楊姨娘給她做的，上好的織錦，填充的也都是嶄新的絲綿，刨去人工不提，光是買布料和絲綿就花了十幾兩銀子。
楊姨娘也只捨得在她身上花這個銀子，兩個妹妹穿的，可遠沒有這麼好。而差不多面料，只是顏色款式不同的，楊姨娘給她做了好幾身。
什麼叫“喫虧是福”啊？這就是。
趙灩凝越來越覺得，自己爲這一家人做點什麼，都是甘之如飴了。
柏堯是孤身一人前來的，並沒有帶什麼護衛隨從。
見了趙灩凝，他的態度也是很客氣，全然一副“門客”的態度自居。
趙灩凝很有自知之明，在這種真正的智者面前，絕對不會抖機靈。
她也很客氣地回了一禮，然後，便開門見山，直入主題：“先生是打算在寒舍住下，還是另有打算？”
柏堯含笑說道：“若是姑娘不介意，那在下就打擾了。年前，這邊都不會有什麼要緊事，是公子可憐我孤身一人，不忍我獨自過年，所以才讓我提前過來打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