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灩凝還是不搭腔，而且臉色不太好看，柏堯先讓冶煉工們退了出去，等到屋內只剩下自己和趙灩凝了之後，這才問道：“趙姑娘這麼急匆匆趕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趙灩凝也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問：“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最近鹿山城內蟲疫爆發，你和李弘度清楚嗎？”
柏堯也沒有迴避，很乾脆地就承認了：“我和公子都清楚。”
趙灩凝說：“我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麼方式，讓蟲疫在城內擴散的，但你知不知道，這次碰到的寄生蟲，只能夠鑽進人體內，破壞人體臟器，痛還是其次，嚴重的是會致命的……”
趙灩凝說這話的時候，柏堯一直神色如常，甚至可以說是很冷淡。
趙灩凝說到一半，在他的冷淡之下，宛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激動的情緒也漸漸平緩了下來。
也是，對他們來說，死幾個人算什麼？
柏堯等到她冷靜了下來之後，才說道：“趙姑娘，有很多事情，並不是非黑即白的，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的時候爲了達到目的，做出一些犧牲是難免的。”
“可你們犧牲的是別人。”趙灩凝質問道，“爲了達到你們的目的，卻犧牲了別人，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柏堯反問：“我們要做什麼，趙姑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當初趙灩凝答應公子的時候，就該對今天的事情有所預料了吧？”
“但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喪心病狂。”
柏堯問：“大姑娘氣勢洶洶而來，難道就是爲了興師問罪嗎？”
“不是。”趙灩凝說，“爲了應對這次的蟲疫，有幾樣不太常用的藥材，需要大量備貨。這是你們造的孽，你們理應負責到底。”
“這個是自然。”對這件事情，柏堯絲毫沒有迴避責任的意思。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後，趙灩凝一秒都不想和這人多待。
倒也不是真的討厭，就是在有些問題上面，三觀不合，多說無益。
趙灩凝的住處離這邊不算遠，穿過一個花園，再經過兩道拱門，也就到了。
也正因爲隔得近，她也不打算在冶煉房裏就待，所以她才讓心怡煮了面就直接送到她房間裏去。
這不，她剛推開房門呢，心怡就端着托盤進了院子，時間剛剛好。
“大姑娘，吃麪了。我剛剛去廚房，剛好看到萬師傅在廚房裏，他給你煮了一碗陽春麪，拌了兩個涼菜，還切了一盤烤羊肉。你看看行不行？要是絕對不夠的話，我再去讓萬師傅給你做，萬師傅還特意在廚房裏等着呢！”
“夠了，你放桌子上吧！”趙灩凝也不進房間了，就在天井裏的涼亭中坐下了。因爲心裏不痛快，原本還想着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現在也沒胃口了。
心怡見她心情不好，問道：“大姑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趙灩凝剛拿起筷子呢，聞言瞥了她一眼，問：“怎麼這麼問？”
心怡說：“你的表情……看上去很不高興。”
趙灩凝笑了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低下頭準備吃麪……結果挑起一筷子麪條，頓時表情就凝固了。
心怡說：“大姑娘不是不喜歡面的味道太重嗎？這是萬師傅特意做的細面，說是比粗麪的口感更好，熱水一燙就熟了，面本身的味道也很容易蓋過去。”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是這麼細的麪條，怎麼看都像是一條條的白色寄生蟲……一想到這裏，趙灩凝頓時沒有了胃口，嘗都沒有嘗，就放下了筷子。
心怡見狀，愕然問：“大姑娘不喜歡喫細面嗎？”
趙灩凝搖了搖頭：“心情不好，沒有胃口。”
心怡問：“那大姑娘到底是在煩什麼？心怡能幫上什麼忙嗎？”
趙灩凝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坐。
等到心怡歡歡喜喜地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後，她突然湊上前去，一把捏住她的臉，問：“你很閒嗎？”
心怡懵了。
好半晌，她才說：“今天也沒什麼事啊！這兩天將地裏的草都除了，今天的早課也上完了，魏姑娘說，接下來我們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趙灩凝問：“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到有人在山上放風箏，你怎麼不跟她們一起去放風箏？”
“我不想去。”心怡撅起了嘴，“放風箏有什麼意思啊？那是閒着沒事幹地千金小姐們才喜歡的。剛喫飽了飯沒幾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一天天地就知道享樂。”
趙灩凝知道，她後面的話，是吐槽其他的女孩們的，不過她這話說得也沒錯。
至少，她是個聰明而且很清醒的人。
趙灩凝臉上的笑容倒是變得有了幾分溫度：“現在地裏的活不算多，等過幾天，新的玉米苗發出來了，還有紅薯和土豆，以及各種豆子……我光是想一想，就能夠忙死。”
心怡問：“那要是她們還是偷懶呢？”
趙灩凝“哦”了一聲，問：“誰偷懶了？”
心怡頓時臉色就變得有些尷尬起來，眼神也開始閃爍不定：“我，我就是問問，沒有說誰在偷懶。”
這孩子，倒也還知道打小報告是不好的。
趙灩凝倒是更喜歡她了，說話的語氣也都變得帶着調笑的意味：“要是誰敢偷懶的話，那就不給飯喫唄！我這裏不養閒人。剛開始沒活幹的時候，大家玩玩鬧鬧也就罷了，等到我這裏忙不過來，誰要是敢給我添堵，那我就趕出去。”
心怡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臉“就該如此”的表情，又重新變得歡快起來，湊近了一些，問：“大姑娘，我能不能跟你學習醫術啊？”
趙灩凝點頭：“可以啊！我現在讓人教你們讀書寫字，本就是爲了培養醫生苗子啊！”
心怡又湊近了：“那我能不能現在就跟着你學啊？”
趙灩凝問：“你識字嗎？”
心怡搖了搖頭：“但是我可以學啊！”
趙灩凝說：“我現在不就是讓你們跟着魏姑娘識字嗎？”
“不是。”心怡撅起了嘴，“我不想跟着魏姑娘學。”
這一次，趙灩凝沒有立馬說話，而是身體往後退了半分，仔細打量她的表情，問：“爲什麼？魏姑娘教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