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趙灩凝漫不經心地應着,喫起了糕點。
“行吧!既然聽不進去,那我就不說了。”殷九娘說着話,從懷裏摸出了個什麼東西,放在了桌子上,“這個你收着,要是遇到危險的話,就想辦法朝天空發射。蟻幫的人在京城有不少,看到會來幫你。”
桌子上的,看着像是一管煙花,做得很精巧,也就比口紅大一點吧,顯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絕對不是能夠量產的那種。
見趙灩凝隨手拿起煙花筒,就有要擰開的架勢,殷九娘連忙按住她的手:“別衝着自己,要是毀容了可別賴我。還有,這東西很貴,而且只要有人看到就會不顧一切趕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
“這麼貴重的東西,就這麼輕易給了我?”趙灩凝拿着煙花衝她晃了晃,然後收進了荷包裏,“謝了。”
“我今天過來,其實就是爲了給你這個。”殷九娘白了她一眼,“可惜好人沒好報,白白便宜了你這白眼狼。”
對“白眼狼”這個評價,趙灩凝沒有辯駁,也沒什麼好辯駁的。她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九娘,之前給你寄過書信,想請你幫忙打聽一個叫‘邱小慧’的姑娘,可有消息了?”
“打聽過了。”
聽殷九娘這麼一說,趙灩凝立馬就坐直了身體,身體微微前傾,神色也有些急切。
殷九娘卻嘆了口氣:“那傻姑娘,跟着那個叫林覺的書生進了京城後,靠着一手做豆腐的手藝,讓那書生安心讀書,終於進士及第,還跟着人家去了那窮鄉僻壤赴任。”
趙灩凝聽得皺起了眉頭,開口的那句“傻姑娘”,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莫不是個陳世美和秦香蓮的故事?
果然,殷九娘也沒有賣關子,接着就說道:“奈何人家高中進士後,便看不上她這個鄉野丫頭了,到任沒多久,就和當地的一個大戶小姐訂了親。那丫頭倒也是個烈性子,沒有糾纏,痛快地將人打了一頓後,便收拾東西走了。”
趙灩凝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殷九娘說:“一年多了。”
趙灩凝大驚。
如果說邱小慧離開那個渣男已經一年多了,那她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鹿山來?莫不是……
趙灩凝壓下狂亂的心跳,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那她現在在哪裏?”
殷九娘搖頭:“不知道。”
趙灩凝的一顆心漸漸沉了下來:“什麼意思?”
“就是不知道的意思。”殷九娘說,“這小姑娘跟你有點像,做事絕不拖泥帶水。她是連夜走的,找人打聽過,但基本上沒什麼有用的。畢竟她這樣一個小姑娘,也不太可能有人特意去留意。”
趙灩凝問:“那你覺得,她現在還沒有回來……還會回來嗎?”
原本她想說的是“還能回來嗎”,可是光是想到就覺得難受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將這話轉告給邱大娘。
殷九娘搖頭:“不知道。這天底下,有多少悄無聲息消失的姑娘?或許你都無法想象到。”
“我知道了。”趙灩凝說,“但不管怎麼樣,還是希望你再幫忙找找。”
趙灩凝沉默了一會,才說:“去年,我們家最難的時候,一直是她母親在接濟。”
殷九娘點點頭:“知道了。有人來了,那我就走了。”
眼見殷九孃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窗口,趙灩凝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然而張開口之後,卻又覺得說什麼都顯得自己很矯情。
最後真正說出口的話,卻是——
“要是哪天覺得累了,不想操勞了,就來鹿山吧!在這裏,有很多人可以陪你終老。”
殷九娘頓了頓,沒有回頭,然後翻身跳了出去。
這邊殷九娘剛走,敲門聲就想起來了。
門外傳來了一個侍女的聲音——
“趙姑娘,殿下讓人送了些南方的果子來。若是方便的話,奴婢現在給您送進去。”
“進來吧!”
趙灩凝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推開了,還是之前被她趕出去的那兩個侍女。
兩人看到趙灩凝已經從牀上下來了,還坐在桌邊喫起了糕點,而且盤子都差不多空了,便問道:“姑娘這幾日都沒怎麼喫東西,可是餓了?要不要奴婢再讓廚房做幾個菜送過來?”
“不用了。”趙灩凝問:“柏先生呢?”
“在書房。姑娘可是要見他?”
“對。讓他來見我。”
兩個侍女都有些震驚——柏堯雖然無官無職,但卻是晉王府的西席。如今府內沒有女主人,除了王爺,就屬柏堯最爲尊貴,哪怕是其他皇子來了,也都不會衝着柏堯說出“讓他來見我”這種話。
但是趙灩凝來的時候,李弘度卻是親口交代了,除了照顧她的衣食住行,保護她的安全,她提出的任何條件都儘量滿足。
大家也不是沒有猜測過,這位會不會就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
剛開始,這兩人都是不太相信的,但現在聽她用這麼隨意的口吻,直接吩咐柏先生來見她,倒也些不得不信了。
“奴婢這就去轉告柏先生。”其中一個侍女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沒多一會兒,她便帶着柏堯過來了。
柏堯進門後,也沒有行禮,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問:“趙姑娘急着喚我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趙灩凝點頭:“之前我跟你提過的邱小慧,可還記得?”
柏堯問:“可是邱大娘的愛女?”
“對。”趙灩凝點頭。
柏堯說:“姑娘不是請殷九娘幫忙去查了嗎?可是有消息了?”
趙灩凝搖了搖頭,三兩句話,就將剛剛殷九娘帶來的消息重複了一遍。
見她絲毫不避諱剛剛有人來過的樣子,兩個侍女對視一眼,非常聰明地退了出去。
柏堯畢竟是在東籬山莊住了一段日子的,也算是受過邱大娘的照顧。聽她這麼一說,面色也變得沉重了。
其實兩人心裏都清楚,邱小慧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可要接受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並不是那麼容易。
過了好一會,柏堯才問:“姑娘希望我做什麼?”
“我聽九娘說,那個林覺因爲攀上了高枝,已經被調回了京城來了?我想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