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救命啊——”
兩人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擡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正在深水區的青青正上下撲騰。
這些窯子里長大的姑娘，在來東籬山莊之前，連門都沒有出過，怎麼可能會游泳呢？
其他的女孩子們都嚇懵了，盛伯淵和邵宇鋒也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撲過去救人。
青青當然也是不會游泳的。
雖然她膽子大，這段時間也正在學習游泳，但畢竟水性不佳，還稱不上會游泳，這個時候的溺水反應，也都是真實呈現出來的。
人命關天的時候，盛伯淵和邵宇鋒也再顧不上什麼男女之防，幾乎是同時朝溪流中間遊了過去。
七手八腳地將青青救上岸來的時候，早就忘了什麼“非禮勿視”“非禮勿動”了。
接下來的捉魚行動，就變得順利多了。
看着歡快地在水裏撲騰抓魚的盛伯淵和邵宇鋒，青青悄悄湊到了趙灩凝身邊，問：“大姑娘，你說的獎賞是什麼？”
趙灩凝挑眉：“你想要什麼？”
在問這話的時候，趙灩凝的臉上帶着笑，不像是生氣地樣子，青青便大膽地提出了要求：“我想去春滿園。”
趙灩凝一愣，以爲自己是聽錯了：“你說你想去哪裏？”
“春滿園。我要去春滿園。”青青又重複了一遍，“以前我總聽客人提到‘春滿園’，他們眼裏對‘春滿園’的渴望，和對我們這些窯子裏的姑娘的彼時，表現得一點都不遮掩。我倒是要看看，以後我成了‘春滿園’的姑娘，他們又會用什麼樣的目光來看我。”
這……該說她積極進取，志向遠大嗎？
一時間，趙灩凝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其實這“春滿園”“怡紅院”的姑娘們，她也接觸得不少了。以前的包子鋪，現在的醫館，都是她們經常光顧的地方。
包括紅綾在內，至少是她見過的，沒有一個姑娘是真正喜歡待在那種風月場所的。
有些有恩客願意給他們贖身，卻不願意跟着走的，不過是因爲不甘心給人做妾，或者是家裏夫人太過厲害，不想去受苦罷了。
以色事人，終有年老色衰的一天。
那“春滿園”“怡紅院”裏的姑娘，都偷偷求過她好些次，希望她救她們出火坑，沒想到還有主動往裏面跳的。
畢竟是已經說出口了的承諾，趙灩凝也不好改口。而且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她其實沒有干涉的權力。
但最後，趙灩凝還是多問了一句：“你確定要這麼做嗎？爲了賭一口氣，再次回到那種地方去？”
“我確定。”青青說，“我雖然不識字，沒讀過書，但我也聽過一句話‘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人活着，不就是爲了爭這一口氣嗎？”
趙灩凝點頭：“好。那我明天帶你去。”
邵宇鋒來東籬山莊，倒也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主要還是代李弘度傳達一下對盛伯淵和柳嫣的賀喜之情，以及瞭解一下附近流民地情況。
在知道流民中出了一個“兄弟教”的時候，邵宇鋒也是眉頭緊蹙，面色陰沉。
然後，他問出了大家困惑已久的問題——
“既然他們的教會已經成了規模，想要攻下‘東籬山莊’並不難，那他們爲了既不動手，又不離開？一直圍而不攻，到底是在等什麼？”
這種情況，盛伯淵在飛鴿傳書當中也有提到過，但因爲隻言片語，並沒有親眼目睹的那種震撼的感覺，所以柏堯收到信的時候，也並沒有太放在心裏——畢竟，眼下還有更重要也更緊急的事情不是？
然而現在，邵宇鋒不但摸不着頭腦，還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慌——這些流民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絕對不像是喫飽了撐的沒事做，所以躺着曬太陽。
可是依然沒有頭緒。
第二天，邵宇鋒要回洛縣城向李弘度覆命，趙灩凝也答應了要帶青青去“春滿園”，正好可以同行。
趙灩凝再怎麼自負，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單獨在城外晃盪，所以哪怕是跟邵宇鋒同行，她也帶了十幾個護院，外加柳嫣這個高手。
至於盛伯淵，還是應該留在山莊內坐鎮的。
這一路都很順利。
可能是因爲吊着一顆心吧，現在大家都有點神經質了——明明是害怕出事，但又中覺得出事，感覺好像有什麼話的話早點到來也比吊着好，搞得倒好像是他們盼着出事了似的。
因爲太過順利，他們不但沒有鬆口氣，反倒是更加不安起來了。
進了城之後，一行人就分道揚鑣了。
邵宇鋒直奔驛館，趙灩凝則是帶着青青往“|春滿園”去了。
白天，“春滿園”是閉門謝客的。
但門房一看到是趙灩凝，立馬陪着笑臉問：“原來是趙家大姑娘啊！大姑娘來我們‘春滿園’，可是有什麼貴幹呢？”
趙灩凝拋了塊碎銀子給他，倒也沒有計較第一次來“春滿園”的時候，被他拒之門外的往事：“紅菱姑娘在嗎？”
門房接了銀子，頓時臉色就樂開了花，有問必答，還非常貼心地問：“紅菱姑娘今天還真的在園子裏。不過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歇下了。要不大姑娘先進去坐坐，小的幫姑娘去傳個話？”
“好。”趙灩凝點了點頭，絲毫不在意地就跨過門檻，走進了這普通良家女子避之不及的風塵之地。
今天，青青特意換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這還是她拼命幹活換來的，衣裳的面料、繡工絲毫不遜色與趙家幾位姑娘身上穿的。
所以，她是帶着百分之一百二的自信跨過“春滿園”的門檻，進了這傳說中，鹿山城中最大的銷金窟。
總是聽說這裏的姑娘有多麼的風情萬種、人間絕色，她倒是要見識一下，是不是真的人如其名。
趙灩凝也算是“春滿園”的貴客了。
當然，她這個貴客跟那些恩客們可不一樣，因爲在整個鹿山城，願意爲這些風塵女子治病的，也就只有她趙家的醫館，所以不管是“春滿園”，還是“怡紅院”，對趙灩凝還都是挺尊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