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兵有多麼殘忍,多麼血腥,早就在他們一次次的屠城當中瞭解到了。
就算他們現在放棄抵抗,開門投降,對方也未必會給他們一條活路。
沒有人退縮。
甚至連原本都已經藏身到了“地下城”中去的老病傷殘,也都已經拿着鋤頭、砍柴刀,上了城牆來。
這裏是他們的家,在這裏的幾年時光,或許就是他們一生當中最幸福快活的。
與其要面對不知道會如何悽慘的投降後的未來,倒不如血灑城牆,死得轟轟烈烈。
千軍萬馬,兵臨城下,親身經歷與都聽途說,那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趙灩凝感覺自己的手都在抖。
她看着漫天箭雨從下往上射進城中,試圖反擊的護院和弓箭手們一一中箭倒下,她卻無能爲力。
有那麼一刻,她甚至想着,如果這只是一個遊戲的話,她一定要申請倒退重來。
當第一個齊兵爬上城牆的時候,就像是燒開水的時候,一旦第一個泡冒出來了,接二連三的,就會有數不清的泡泡冒出來。
然而,就在他們馬上要翻過城牆的瞬間,一排弩箭射了過來,這些騎兵就像是下餃子一般,嘩啦啦地掉了下去。
城上的人都驚了。
趙灩凝甚至是顧不得亂箭,也從安全的地方走了出來,趴在起防護作用的“女兒牆”上,探頭朝下面看去。
“大姑娘,小心啊!”一個護院慌忙衝了過來,舉起手上藤編的護盾,擋在了她身前。
然而他自己,卻因爲沒有了護盾的保護,肩膀上中了一箭。
趙灩凝反應過來,慌忙將他按在了“女兒牆”下面,自己也跟着蹲了下來。
她掃了一眼護院肩膀上的傷,見沒有傷在要害部位,放下心來的同時,她衝着柳嫣說道:“援兵來了。”
其實不用她說,在看到齊兵莫名其妙中箭,掉下城牆的時候,大家也就猜到了。
只是不知道來的究竟是誰,居然有箭術如此精湛的弓箭手,幾乎是箭無虛發,一箭斃命。
城牆下的齊軍,明顯是受到了衝擊,漫天箭雨瞬間消失。
趙灩凝在地上坐了一會後,發現似乎是安全了之後,這才又站了起來,探頭朝外看去。
剛剛只是匆匆一瞥,只看到從北方又來了一支騎兵,看他們穿的軍服的顏色,應該是大周的軍隊。
不過大周的齊兵,好像也就只有武牧那一支。
難道,來的是武牧將軍?
隔得有點遠,趙灩凝看得不太真切。
然而只一眼,她就看到了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穿着一身藍衣的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拿着一杆紅纓槍,單槍匹馬,獨自衝進了敵軍之中。
或許是因爲他的速度太快了,也或許是因爲他手上長槍一起,便是人頭落地,齊兵都被他都嚇破了膽,根本不敢上前去攔,也攔不住。
這樣裏突然指着少年,驚喜地叫喚:“那,那是景元哥哥嗎?大姐,你看那是不是景元哥哥嗎?”
趙灩凝點了點頭,眼睛都已經開始溼潤。
是他,是他回來了!曾經的小孩,已經長大了!
趙灩蘭又嚷嚷了起來:“那個披着紅色披風的姐姐,好像是小慧姐姐。大姐你快看,那是不是小慧姐姐?”
聽到“小慧”這個名字,邱大娘手上的砍柴刀“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人也跌跌撞撞地往“女兒牆”邊走來,擠到了趙灩蘭的身邊,扒着牆頭往外面看去。
果然,在前面的齊兵後面,還跟着一支女騎兵,一個個英姿颯爽,勢如破竹,她們用事實告訴所有人,女人跟男人一樣,同樣可以上戰場。
多年未見的女兒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還是騎着駿馬,拿着大刀,威風凜凜,邱大娘激動得捂着自己的嘴,失聲痛哭。
這些年來的擔憂和害怕,全都變成了自豪和欣慰。
趙灩凝倒是沒怎麼留意到邱小慧,女騎兵雖然亮眼,但是真正讓人感覺震撼的,還是跟着景元一同來的那十幾個男女。
他們沒有穿着盔甲,仗着一身高強的武藝,輕裝上陣,衝入萬千敵軍當中,如入無人之境。
這一支騎兵出現之後,“東籬城”內,柳嫣立馬展開了反擊。
而“鹿山城”那邊,一直躲在城牆內觀望的知縣,也見風使舵,立馬帶兵支援。
一下子遭到了三面夾擊的齊兵,幾乎是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高高的城牆下,景元依然是一馬當先,衝着城門狂奔而來。
緊跟其後的,就是邱小慧。
邱大娘第一個往城牆下跑——她要去給女兒開門。
興奮地趙灩蘭,拉着二姐趙灩蓉,緊隨其後。
大寶看到大家都高興,雖然身上還沾着鮮血呢,但也跟着樂呵呵地,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死裏逃生,趙灩凝也不去管他們,由着他們瘋,扭頭喚來心怡,讓她處理善後的工作。
至於傷員,自然有魏小憐和王晃來做。
如今魏小憐將父母和孩子都接過來了之後,也已經打算定居在“東籬城”,不再離開了。
對此,魏騰和魏夫人也沒有意見。
現在的“東籬城”,可不再是之前的“東籬別院”了。
雖然這裏纔剛過經歷了一場戰爭,但現在這個情況,哪裏有能夠保證不會有戰爭呢?
而且,這纔剛剛開始,“東籬城”在人數不多的情況下,依然能夠守住這座城,這以後發展起來了,或許這裏就是整個大周的世外桃源。
魏騰和魏夫人畢竟是有管理多家商行的經驗的,用在管理一座城上,這經驗也是用得上。
所以,“東籬城”雖然沒有城主,但這畢竟是趙灩凝的“東籬城”,她做爲城主是毫無疑義的。
她自己不怎麼管那些日常瑣事,這些基本上都是心怡在管。
心怡在管理“東籬城”的日常事務上面分了心,醫術上面便難有精進,王晃更是年歲已經大了,腦力和精力上面跟不上,所以醫術和教學方面,現在基本上就是靠魏小憐和桂花在管。
魏小憐本來就喜歡桂花,當初也是她強烈建議趙灩凝收她爲徒,如今師姐妹幾人,儼然成了趙灩凝的左膀右臂,讓她輕鬆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