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心勉強壓制下去的情緒再次因爲母親的刺激而在血液翻滾，臉色沉到極致，最後在她起伏的呼吸間恢復到淡漠。
她認命地將筷子伸到盤子裏，夾起母親爲她布好的菜，嘴裏除了苦澀再也體驗不到其他的味道。
林心沒辦法拿慕容歐去賭，他本來有傷，她再不能讓他受捱餓的苦。
她也很清楚母親可能是在誆騙她，畢竟慕容絕是慕容歐的親生父親，而且他看見慕容歐也很激動，不一定會虐待自己的兒子。
但是隻要想到慕容絕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的兒子出手，幾乎打斷他胸口的骨頭，讓慕容歐吐出了那麼大的一灘血，林心對所謂的父子情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和慕容歐，都是如此可憐的人，別人不憐惜他們，他們只能互相憐惜彼此。
林心一點一點地喫着，哪怕她沒有胃口，也強迫自己吞嚥。她妥協的所有理由，都是爲了她的丈夫。
林茹見林心終於收斂了對她的冷嘲熱諷開始乖乖喫東西，笑容再次迴歸到她柔美的臉，開始開心地爲女兒佈菜。
她將調查到的女兒喜歡的菜餚都夾到了林心的盤子裏，看着女兒一點點喫下去，心裏盈滿了欣慰。
林心從沒有去夾過任何菜餚，她的盤子還沒空又被母親填滿，而且母親似乎也能很準確地夾給她她偏好的口味。
筷子在起落間有細小的停頓，林心很快恢復如常，不想讓人發現她心緒的變化。
等到林心終於喫不下去，喫得想要嘔吐之後，她纔將筷子放在桌面。
她盡力了，她吃了很多，也許不夠慕容歐的餐量，但是她盡了她最大的努力吞嚥，只要她的母親言而有信，慕容歐應該不會餓到。
林心剛想起身，林茹將餐巾送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那張潔白的餐巾和母親眼的期盼，林心冷冷地接到手，拿着綿軟的布走向了衛生間。
“謝謝。”
算是迴應，也足夠疏離。
林茹的臉先是因林心肯對她說話漾起開心的笑，轉瞬間笑容僵硬住了。
她才明白，母女之間是不應該這般生疏道謝的。
衛生間裏，林心抱着馬桶吐得淚流滿面，她已經分不清那淚水是因爲嘔吐造成的本能反應還是因爲心底對於母女親情造成的失落。
“嘔......”
強自吞嚥掉的食物都吐了出來，胃部的抽痛讓林心越發難忍，等到一切平復下來，她的胃已經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徹底地空了。
虛弱的站起身，林心按掉抽水馬桶，將那張母親遞給她的餐巾放在梳妝檯邊，這才走向水池邊洗手洗臉。
一起都處理好以後，她才拉開衛生間的門。
林心的心是震動的，尤其在看見門外似乎小心翼翼在偷聽的母親的時候。
被撞個正着，林茹有些尷尬地笑笑，但是還是滿臉關切地拉住女兒的手，有些急切地詢問。
林心呼吸間又加重了許多，強迫自己淡定，她沒有抽回自己的手也沒有動。
“很好，不必再費心了。”
也許是林茹聽見了她嘔吐知道她在撒謊，林心看見母親臉的急切和擔憂也在她回答之後慢慢平靜下去。
兩個人無言地走回了套房的客廳，直到再次坐下來，林心纔拿起桌子的茶具，慢慢煮水沏茶。
她要讓自己平靜下來纔行，她纔有足夠的力氣和勇氣去面對一場用親情施壓的談判。
爸爸唐建國對她說過的，煮茶會讓人靜心。
水霧瀰漫，從分揀茶葉到洗涮茶杯，到洗茶，分杯，一切的一切林心都十分應手。
她做過千百遍，在和慕容歐分開的五年裏，只要她心緒難平的時候，只要身邊有茶具，她都會爲自己泡一杯茶。
“你倒是傳承了建國的手藝，他那個人，當年是最喜歡茶的。”
林茹捧起林心剛分杯的茶輕輕嚐了一口，腦海不禁浮現了那個溫厚男人的臉，曾幾何時，他們曾一起在林家生活，很是無憂無慮。
林心看着母親滿臉和煦像是陷入回憶，分水的手微動，不過還是不想去想當年林家的一切。
當年的那個在林家嫺靜溫柔的女子，離她已經很遙遠了。
“說吧，你讓我和慕容歐來這裏是爲什麼，讓我們離開又需要什麼條件，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難處我和慕容歐能夠幫得忙，我相信慕容歐他不會拒絕，如果我們能順利平和離開的話。”
林心也拿起茶杯輕抿，水似乎是空運過來的甘泉，茶葉是頂級大紅袍，她在撿茶的時候發現了。
可遇不可求的好東西都能隨便拿來喝，林心倒不認爲她的母親會有事需要她和慕容歐幫忙。
“尹月不是告訴你了，我讓你們回來，是準備將暗殿交付到你的手。”
林心是想要平靜的，她也在茶香四溢的時候真的平靜了下來，可是她的母親總是能輕易的打破她的心緒。
“你在說什麼？”林心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讓我接管暗殿嗎？”
林茹看着自己的女兒，沒有說話，這樣的態度看在林心的眼睛裏是無聲的默認。
她想到之前在大廳的時候，當着慕容豐瑞的面，那個叫尹月的什麼少主確實說過類似的話，她當時沒來得及細想，被突然出現在她和慕容歐面前的媽媽和絕叔叔震驚住了。
“多年不見，我真是越來越不懂媽媽了，你是不是瘋了，要把暗殿給我？”
“是，暗殿本來是你的。”
“可我在今天才知道世界還存在暗殿這樣的組織，再此之前，我一無所知。”
林心面對着篤定地與她對視的母親，實在覺得可笑。
“媽媽，我覺得你也許會調查到，我連林家在從事些什麼都不知道，所謂的商業、軍事、政治，這些東西我二十多年裏毫無建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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