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知道。爸爸也愛你，我的小公主。”
“謝謝爸爸愛我。”
花季再次得意地衝哥哥擡擡小下巴。
花卿安靜地喫飯，懶得搭理幼稚的妹妹。
俞暖暖低頭喫飯。
清白秀氣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沉浸於甜美的家庭氛圍中的季小清沒有留意到俞暖暖的不對勁，笑着打趣女兒：“傻瓜，你是你爸爸的小公主，你爸爸怎麼可能不愛你！”
花季撅起嘴了。
“我知道爸爸很愛我，也很愛我哥哥，但是，我和哥哥都知道，爸爸最愛的人是媽媽你！”
季小清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不接女兒的話茬了，免得最後引火燒身。
大爭端，小爭端，還不是都是舌頭製造的？
季小清看了眼心性變化頗大的俞暖暖。
這倆孩子已經冷戰好幾個月了，還不都是木木管不住自己的嘴，故意用言語傷害暖暖的心嗎？
季小清在心裏嘆了口氣。
她看在眼裏，着急在心裏。
然而，人的能力有限，對於別人的感情事，又是本來就沒有插手資格的，她又能怎麼辦呢？
何況她只是因爲和心心的關係好，才能說木木幾句。
真真是……有心無力啊。
花錯看着季小清不停地爲俞暖暖佈菜，眯了下眼睛。
“花季，爸爸愛你媽媽多一點是應該的。你想知道爲什麼麼？”
花季不停地點腦袋，連連地問：“爲什麼！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花錯握住妻子的手腕，帶着她手裏的勺子轉了方向，用自己的碗去接季小清盛的蔬菜濃湯。
“因爲我和你媽媽相愛，纔有你們倆！你媽媽是我們仨能見面相愛的大功臣！我們都要更愛她多一點。”
季小清：“……”
居然還在喫暖暖的醋？
花錯，他還可以更幼稚一點嗎？
不過，花錯這話說的……她好喜歡呀！
“我喫好了。你們慢用。”
“嗯。暖暖，別悶在屋裏畫畫，外面的風景不錯。你可以去草坪上寫生。”
俞暖暖露出清淺的微笑，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早上起來，發現陽光好燦爛，看着就讓人心情好。”
也許這也是造物主的美意。
他用明媚的陽光，滿目的綠意，拂面的清風，各樣美貌的花草，高山和浩海……告訴她，只要活着，哪怕沒有人愛，也有來自自然的呵護，這也是愛意啊，而且是不會收回的愛意！
或許，這就是她從小就喜歡亂塗亂抹的原因吧！
爸爸不夠愛她。
於是，她的眼睛，所看見的一切，都那麼的可愛。
現在，她將自然萬物的可愛，歸結於自然萬物對不被人愛的俞暖暖有一份低調的愛意。
所以，她怎能不去畫它們？
用她的筆觸記錄它們的美好，感謝它們撫慰了她內心的傷痛。
“俞暖暖。”
這個聲音……
俞暖暖擡起頭，驚訝地看着朝自己走來的人。
比女孩子帥氣，比男孩子美貌的宋曲。
俞暖暖看着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的宋曲，“好久不見，宋曲。”
迴應俞暖暖的時候，宋曲大方地打量俞暖暖。
女孩烏黑的長髮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乾淨利落的及耳短髮，襯得臉龐更小，眉眼秀氣，皮膚泛着如珠如玉的光澤。
只是不見了曾經的明快燦爛的神情。
女孩的笑容清淡如風。
女孩的聲音平淡如茶。
這是一個沉寂而堅定的俞暖暖。
宋曲眨了下眼睛，想了想，說：“俞暖暖，你似乎變了一些。”
俞暖暖點頭，“嗯。我也感覺到了。不過，這很正常。人都要長大。”
“也是。”
宋曲扯了根草，也不嫌髒，用嘴叼着。
宋曲不主動說。
俞暖暖便也不問。
初春的傍晚。
天邊燃起豔麗繽紛的火燒雲。
地平線以上的視野，都是黃澄澄的色調。
俞暖暖想，“過於明媚了。比如某個光芒萬丈的人。”
宋曲躺在草地上，一手撐着額頭，側着身子，注視女孩筆下呈現的畫面。
藍得不可思議的天空。
大小不一的雲朵，乖巧地排成整齊的小隊，沿着長方形的對角線往上走。
宋曲看了很久，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麼，她便說了，“你的畫風很可愛。”
正給第四朵穿鴉青色衣服的俞暖暖，筆下動作微頓，笑了聲，“謝謝。你是懂畫的人。”
宋曲眨了眨眼睛，“這是挖苦嗎？”
俞暖暖這下子有了很明顯的反應。
她回頭，緊張地看着宋曲，“怎麼可能！我這是畫給花卿的生日禮物！小孩子的禮物，能不可愛嗎？名字叫天空帶着雲朵去旅行，是不是也很可愛？”
“可愛！不過……給花卿的？”宋曲的臉上浮現一絲尷尬的微笑，“你確定？”
俞暖暖認真地點頭，認真地看着宋曲，認真地說，“送男孩子可愛的禮物，也許，某天，當他再次看到，會讓他的心腸突然柔軟。”
宋曲的眼睛眨巴、眨巴：“那你打算送花季什麼。”
俞暖暖看着宋曲，眼睛眨巴、眨巴：“鵝卵石。”
宋曲完全愣住了。
“什麼？”
俞暖暖轉過身，繼續塗雲朵，“我會在鵝卵石上畫一雙花季的眼睛，她的眼睛裏有茂密的山林，也像浩瀚的星海，美得讓人窒息。我會告訴花季，有一天，你愛的那個人，他放棄了你，就用這個石頭輕輕地打他一下，瀟灑地離開。”
宋曲吹吹劉海，“以花季的個性，這不可能！不出人命就不錯了！”
俞暖暖嗯了下，“所以，既然我很喜歡花季，就想告訴我，這纔是一個人離開的最美姿態。沒什麼是不能失去的，除了自己的靈魂。當她悲傷時，希望她看看鵝卵石上自己的眼睛有多美，她應該用這雙眼睛去看更大的世界，而不是囿於某個人的城池……”
宋曲看着邊說，邊畫畫的女孩，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俞暖暖的這些話，她聽上去……怎麼覺得像是她在自言自語地安慰自己？
“宋曲，你知道嗎？因爲曾愛過，所以，她應該不吵不鬧，就這麼結束，這是她能給對方的最後的溫柔，也是對自己無愧的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