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那諸多傷勢,竟然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地痊癒了。
氣機仍舊幽深,彷彿已經存於世間無數歲月的浩瀚星河。
神祕,廣闊,玄之又玄,囊括萬物。
伏羲一隻手持拿長槍,擡眸看着似乎受傷但是卻又以如此可怖之速度恢復過來的天帝,微微皺眉,而後道:“太一生水之道體,這個哪怕是在神話概念裏面都屬於下乘的道體,竟然被你一路開闢走到了現在這樣的境界。”
“確實是難得。”
帝俊平淡看了祂一眼,淡淡道:
“強大的從來不是道果不是概念,而是自我。”
“你還沒有勘破嗎?”
伏羲沒有去和天帝回話,沒有去回答天帝的詢問,只是微微皺着眉頭。
三十日後,邀戰天下!
濁世大尊當真已經捨棄了過去的一切和秉性,放下恐懼,放下對於長生久視,把握一界蒼生的執着,乃至於重塑清濁秩序的大願,踏足於渾天超脫之道,並且已經走出了一半麼?
是打算在戰遍天下羣雄之後,藉助不斷廝殺,戰鬥,衝擊的氣機交感。
放下最後的執着,踏破自己內在的悖論和矛盾,抵達超脫。
祂絕不會不知道,那一天會有多少強者。
不周山,共工,人皇……
但是祂竟然真的無憂無怖,悍然邀約。
若是不成,便即身死!
好大的氣魄,如此的強者,如此坦然而來,如此浩浩蕩蕩,千古之前不會有,千古之後也不會有的超絕大戰,祂伏羲,作爲頂尖的強者,原初的陰陽,自然是…………
自然不會去啊!
湊個毛線熱鬧啊!
會死人,啊不是,會死蛇的啊!
伏羲的臉色很不好看。
傻逼了纔會去那裏面湊熱鬧,他不單自己不會去,更不會讓阿媧去,他會用盡一切法子想辦法把阿媧帶走,勸阻住阿媧,最好等到了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纔出來,對,就是這樣……
伏羲的神色緩緩鎮定下來。
天帝看了他一眼,平淡道:“想要帶走阿媧,不參與此事?”
伏羲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你在開什麼玩笑啊。”
“三十天之後,可是三界之中即將發生的,超絕的大事情,我怎麼可能會不去參加呢?哈哈哈哈,天帝伱看看你,你這個傢伙,就是喜歡開玩笑啊。”
帝俊言簡意賅:“衛淵訂婚,媧皇會不去?”
伏羲的笑容就像是被一隻巨大有力的手掌卡住了脖子的小雞仔。
一瞬間凝固住了。
是啊,自己是不打算湊熱鬧,不打算過去。
那麼問題來了——
阿媧會跟着自己離開,阿媧會不在那一天去塗山嗎?
這個問題都不需要去問了,只是剛剛從伏羲的腦海中升起來,就已經得到了結論——
自然不會!
那一天是衛淵那個臭小子的訂婚之日啊。
只是想一想都知道這絕無可能啊!
至於推遲時間或者提前時間,不在三十天之後?這個也沒有用處,濁世大尊口中所說三十日後,還有元始天尊大婚之日,言出法隨,便是錨點,推遲退後,都沒有意義。
阿媧會去,阿媧一定會去。
所以他也只能去。
哪怕是再大的麻煩,哪怕是天大的麻煩。
阿媧要去,他也只能一起跟着去……
至於綁走阿媧……
就剛剛都得要‘懇求’衛元君那個小傢伙去安慰阿媧,讓她消消氣。
要是沒過多久,又來一次,那阿媧,可能會真的生氣了。
而且還是哄不好的那種。
伏羲想清楚這一點之後,臉色幾乎徹底黑得和鍋底似的。
看了一眼神色平淡的天帝帝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道:
“我,會,去。”
帝俊頷首,平淡道:“如此最好。”
他轉過身去,袖袍翻卷,黑色爲底,裝飾以暗金之紋,就連發梢仍舊平整,其氣機幽深,不可測度,就彷彿先前之戰,對於其並沒有多少的影響和干擾,一步一步行走於虛無的宇宙之中,每一步落下,自有星光流轉,承載其下。
伏羲眸子微斂,看着天帝,忽而道:
“你沒有注意到嗎?還是說你也不在意。”
“你方纔的羣星萬象並沒有能夠推演到你的極致,就差一步,便是天地一般的鴻溝,究竟是你不能,還是你不願啊?帝俊……”
天帝恍若未聞,一步步走遠。
伏羲淡淡道:“爲了庇護蒼生,連自我的實力都要剋制和控制。”
“你說你追求最強,但是你自己卻從不曾全力以赴,何其傲慢啊。”
“到底什麼時候,你纔會解開全部的限制,全力出手呢?”
帝俊腳步頓了頓,回眸平淡道:“最好,不要有那樣一天。”
伏羲忽而感慨道:“是啊,若是那一天出現的話。”
“恐怕已經是天崩地裂,清濁交界,事不可爲之時了吧。”
“衆生死盡,你這天帝自然不再被衆生,不再被自己的內心所束縛,可以全力以赴,浩蕩出手,我真的很好奇,非超脫之境,若是積蓄到了你這樣的底蘊層次,全力出手,可以撼動超脫否?”
祂帶着微笑,詢問道:
“天帝素來好戰,一生歷經萬次角逐,只求一個對手。”
“難道就不好奇,自己和超脫者的境界,相差多遠嗎?”
一生唯獨好戰,戰意蓬勃,尋找一個個對手交鋒,百戰而不敗的天帝,而眼前似乎就有一個,和真正超越一切的敵人傾盡全力交鋒的機會,任何認識天帝的人都明白祂的性格和追求。
做出選擇,並不困難,而天帝只是垂眸平淡,聲音落下,並無猶豫。
“不感興趣。”
果斷平淡。
連伏羲都微微驚愕。
而天帝已經走遠。
伏羲隨手收起來長槍,微笑自語道:“沒有興趣?有意思……”
“濁世的選擇,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