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呢?”她問。
望着她那充滿探究的眼神,霍漱清的心裏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不想去了解那究竟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自己很愜意,很輕鬆。他突然不想再僞裝自己,不想隱瞞自己的內心,想要真實地活着,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
“我也是,很重的虛榮心。”他說。
她想了想,道:“如果您真的是有那麼重的虛榮心的話,怎麼不會因爲我剛剛跟您說的話而生氣呢?”
他笑了,道:“因爲人是複雜的動物,沒有誰是隻有一面的。我有虛榮心,可是,我也喜歡有人跟我說真話。這是矛盾。古人說,兼聽則明偏信則暗,現在也是同樣的。過多的表揚和吹捧會讓當政者看不到世界的真相,從而做出錯誤的判斷。特別是在我們這種體制下,當政者的錯誤決定,往往會造成不可預估的損失。還好,我來你們市裏沒多久,你說的這些弊端也和我沒關係,所以,我根本沒有理由生氣。”
她笑笑,不語。
“還有呢,你想說點什麼?具體一些的,你班一年了,既然不是在混日子,應該瞭解一些情況吧1他說。
蘇凡想想,道:“我們局裏接到過一些老百姓的投訴,特別是陳橋工業區那邊——”
霍漱清認真地聽着,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也許,也許這是一個反擊趙啓明的好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反擊。
原本打算隨便聊聊天放鬆心情的霍漱清,因爲和蘇凡聊到了工作方面的問題,腦子反而轉的更快了。
聽了蘇凡的報告,霍漱清覺得可以從環保的方面來入手向趙啓明發難,畢竟環保現在是央着重強調的一件事,拿這個做話題,誰都說不出不是來。
蘇凡卻不知道,自己跟他說的這些事,日後會對自己造成怎樣的影響。
聊完了工作,蘇凡覺得自己和他沒什麼可說的了,雖然心裏對他充滿了好,可她根本不能說出來。
她發現自己說話的時候,他很認真地在思考,而他專注的表情,讓她好幾次連嘴都張不開。
有人說,男人專注的表情最性感。蘇凡不是十分清楚性感的含義,可是她被他吸引了。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臉頰猛的紅了。
霍漱清再怎麼能夠看穿她,卻根本不知道小女生懵懂的心思。
爲了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蘇凡趕緊端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口,卻咳嗽起來。
她的咳嗽聲吸引了他,起身給她抽出一張紙巾遞到手裏,坐在她身邊拍着她的背,道:“不是說酒量不行嗎?還這麼喝?”他的語氣裏有種責備的意味,這讓蘇凡更加尷尬了。
等咳嗽聲平息下來,她擡頭看着他,想說聲“謝謝”,可是視線相接的那一刻,她聽見了自己狂亂的心跳,連耳朵都燙了,忙別過臉。
身邊女孩子那羞澀的眼神,如同羽毛一般輕輕拂動着霍漱清的心,而他清晰地聽見了蒙着心的那層薄冰裂開的聲音。
不能不說,那一刻,他有了一些不應該有的想法,而他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便不着痕跡地拿開自己放在她背的手,笑了笑說:“看來還是不該讓你喝酒的,我去給你拿酸奶。”
“啊,不了不了,霍市長,時間也不早了,您休息吧,我,不打擾您了,先回去了。”蘇凡忙站起身,道。
他回頭看着她,頓了片刻才點點頭,道:“我送你下去。今晚,謝謝你了。”
“沒事沒事,我自己可以的,您早點休息吧1她趕緊走到玄關,從衣帽架取下自己的羽絨服和圍巾。
發覺他站在玄關看着自己,蘇凡突然想起演唱會的事,忙說:“霍市長,後天是演唱會了,我去哪裏接您外甥女?”
“哦,她和同學住酒店,到時候我給你電話。”他想起自己拜託她的這件事,道。
“那我等您的電話。”她趕緊穿好衣服。
“那你路注意安全,到宿舍了給我打電話說一聲。”他拉開門,對她說。
“嗯,我知道了,霍市長晚安!”她對他笑了笑,道。
“晚安1他也笑了下,蘇凡出門了。
霍漱清一直站在門口看着她進了電梯,才折回屋裏。
鎖了門,他背靠着門站着,深深呼出一口氣。
剛纔,他差點要留下她過夜了,當然,不是想和她做什麼,只是他擔心她一個人回去會不安全。可是,轉念一想,自己不能再做那種讓她感到爲難的事。她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要是他的行爲讓她有了怯意,以後說不定再也沒機會見她了。別說是在雲城這樣的異鄉,哪怕是他從小生活和成長的江州,也很難找到像她這樣一個可以讓他放下心事的人了。
雖然心裏不停地跟自己說今後要注意和他的接觸,可是,今晚的一幕幕在她的腦子裏不停回閃的時候,她還是沉浸其難以自拔。他是她見過的最有魅力的一個男人,溫爾雅又透着隱隱的巨大力量,那種力量並非只是權利帶給他的。
蘇凡並不知道,此時,她已經陷入了對這個男人的愛慕之。
送走了蘇凡的霍漱清,沖洗掉她喝酒的杯子之後,拿起手機打了出去。
“你查一下陳橋工業區搬遷的問題,特別是雲城鋁廠和焦山水泥廠,看看這兩家的搬遷和趙啓明有什麼關係。”霍漱清道。
“是,知道了,我什麼時候把報告拿給您?”電話那頭的人問。
“儘快。”說完,霍漱清掛了電話。
頎長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
他的手端着酒杯,靜靜地望着外面那深不可測的夜色。
此時此刻,霍漱清已經不去想剛剛的情動,對於他來說,能不能將趙啓明一軍,是超過了他生理和心理渴求的所在。
寂靜之,手機響了起來,他微微轉頭看向茶几,走了過去。
“霍市長,您好,我剛剛到宿舍,一切都好,您早點休息,晚安!”
霍漱清聽出來她是以極快的速度說完這句話的,他不禁笑了,道:“你也早點休息,今天謝謝你了。”
“您別客氣!”她說。
“那這樣,晚安1他肯定不知道她的臉有多紅、心跳的多塊。
“晚安!”蘇凡趕緊掛斷了電話。
一下子倒在牀的蘇凡,心裏告誡自己,陪他外甥女看過演唱會之後不能和他再聯繫了,一定不能了!
很快的,楊梓桐和她的朋友們來到了雲城,霍漱清給幾個孩子安排了酒店,並給蘇凡打電話拜託她幫忙照看一下那幾個孩子。蘇凡欣然答應,恰好演唱會是週六舉行的,霍漱清聯繫了一個熟人派了輛車專門接送外甥女一行,蘇凡則是全程陪同。
初見蘇凡的楊梓桐對蘇凡並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感覺,她知道蘇凡只不過是舅舅的一個下屬,甚至還因爲蘇凡的規矩有點不自在。
演唱會,孩子們當然是興奮地不得了,蘇凡剛開始覺得環境很吵,可是很快融入了這一場規模盛大的演出,甚至和身邊的楊梓桐一起呼喊着唱着。
或許,她根本是一個喜歡熱鬧,喜歡這樣毫無霍忌地放肆着自己情感的人。
而漸漸的,她和楊梓桐的話多了起來,等到了第二天陪着一起去胥華山溫泉的時候,兩人儼然成了多年未見的故友,楊梓桐後來竟然把蘇凡稱爲“佳佳姐”。
因爲霍漱清工作太忙,陪同幾個孩子前來的那位家長週一也要班,楊梓桐一行在雲城玩了兩天,週日晚被舅舅送了返回江州的飛機。
當然,作爲全程陪同的蘇凡也去了機場相送。
“回去多多陪陪外公外婆,你爸媽工作忙,你要聽話些,別讓他們老爲你擔心。”霍漱清叮囑外甥女道。
楊梓桐一邊聽着舅舅的嘮叨,一邊衝着蘇凡笑,等舅舅說完了,她纔對蘇凡說:“佳佳姐,你給我舅舅當手下實在是不容易啊!看他這麼羅嗦的,吵死了吧?”
蘇凡只笑不說話,看着霍漱清。
聽外甥女這麼說自己,霍漱清頓時覺得無語。
目送楊梓桐一行走進安檢口,霍漱清和蘇凡也離開了機場大廳。
回去的路,蘇凡坐着霍漱清的車,而之前送楊梓桐等人的那輛商務車按照霍漱清的指示已經提前離開了。
機場高速的兩邊,是黑漆漆的連綿不斷的山坡,白天走這條路都看不到什麼風景,晚更沒必要看了。
蘇凡有點無聊地望着車子行進的方向。
霍漱清看了她一眼,道:“你和桐桐看起來挺熟的?”
“桐桐,很活潑。”蘇凡笑笑,說。
他又看了她一眼,說:“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和以前有點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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