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家的表哥開了個巴車,在縣裏跑運輸,今晚是表哥開車拉着蘇凡等人去了靈脩山。
江漁人有個傳統,每年的除夕都要去靈脩山各個廟裏拜一圈。今年蘇凡母親不光是去感謝各路菩薩,還向菩薩們許願,希望女兒能找個好男人嫁了,兒子能找份好點的工作。雖然這些事都要靠人力來實現,可是跟菩薩一說,也算是一個祈禱。
燒完了香,要待到初一早在廟裏喫一頓齋飯,一年的第一頓齋飯,在江漁人的眼裏是很講究的。蘇凡只得陪着母親和其他的女性長輩們在廟裏等着,喫完了齋飯再回家。
靈脩山遍佈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寺廟,此時,每個廟裏都是燈火通明,每條路都是燈光璀璨。長輩們在佛堂裏待着誦經,她走了出來,一個人走到廟門外,靠着山路的石欄杆望着腳下的家鄉。
寒夜,不,應該說是清晨的寒風吹到她的臉,有種刺疼的感覺,卻讓她覺得異常清醒。
回家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家裏的情況她也瞭解了一些。儘管父母跟她說什麼都好,可她也感覺出來了,今年家裏的收入應該是不行的。還好,弟弟還有一學期畢業了,只要給他生活費可以了,家裏的經濟應該會慢慢寬裕一些。
想到弟弟,蘇凡突然想起弟弟問她的那些話,關於霍漱清的話。弟弟當然不知道那晚找警察嚇唬他的人是雲城市的市長,可蘇凡不懂,怎麼一個男孩子也這麼八卦?非要問她,霍漱清是不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啊,怎麼可能?那樣的人,生生世世和她是不可能有什麼關係的。
哦,對了,忘了給他發新年短信了。
蘇凡忙掏出手機,準備輸入新年祝福語的時候,手指卻停住了。
自己算是什麼?給他發短信——
蘇凡望着遠處漆黑的夜空,心想,自己和他的距離,或許如同這天與地一般,身在地的她仰望着高高在的他——
耳邊,突然傳來陣陣敲擊法器的聲音。
他幫過她,關心過她,她必須感激他纔是。
蘇凡啊蘇凡,你是這樣愛胡思亂想。
於是,她整理好思緒,以充滿感恩的心情,爲他寫下新年寄語。
發出去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望着遠處的茫茫夜色,欣慰的笑了。
至於霍漱清,除夕之夜卻是極其平靜的。
因爲孫蔓父母也年紀大了,孫蔓父親身體不太好,於是,這幾年除夕的時候,孫蔓都是和自己父母過的,偶爾有一年姐姐孫芳也會來。因此,霍漱清一個人陪着自己年邁的父母住在雲城市委的那個小區裏度過新年。
父母年紀大了,十點不到回房休息了,霍漱清又不是喜歡看電視的人,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或者找點影視劇看看。
前幾天在看到有人說一個寫白宮的美劇不錯,很深刻。年輕的時候,他也是美劇的愛好者,《friends》追了很多年。只是工作以後放下了這個興趣,如同其他的很多愛好一樣。反正現在也沒事幹又睡不着,他從搜到這個片子,拿着自己的ipad窩在沙發看。
雖然政治制度不同,可是他覺得這個片子還是挺不錯的,很有現實意義,怪不得評價那麼好。於是,他也看的忘了時間,除了喝水和廁所之外,他幾乎沒有離開那張長沙發。因此,蘇凡給他發短信的時候,他剛好準備坐下來繼續看片子。
他給蘇凡的號碼是一個很私人的號碼,知道這個號碼的人,只有他身邊親近的人,還有是真正鐵關係的同僚和朋友。而這些人,一般是不發拜年短信的。因此,當手機響了的時候,他以爲是垃圾短信準備刪掉。在他瞥了一眼的那刻,看見了她的名字,原本已經按出來的刪除信息的鍵,沒有再按下去。
看着那短短的兩行字,霍漱清不禁笑了。
這丫頭還是挺有心的!可是,怎麼這麼晚了還在發短信?
於是,他將片子暫停,給她撥了過去。
她沒想到是他打來的,像他怪她爲什麼這麼晚在發短信一樣,她也怪他怎麼這麼晚給她打電話。
糟了,不會是吵到他睡覺了吧?
“是我,霍漱清。”他習慣性地說,她忙問候了一句。
“我剛剛看到你的短信,怎麼還沒休息?”他問。
“我在山的廟裏守歲,對不起,是不是我吵到您了?”她問。
“沒有,我還在做別的事。”他笑了下,道,“你在廟裏守歲?”
他似乎有點驚訝。
“嗯,我媽說要來拜菩薩祈福,我陪着過來了。”她答道。
雖然看不見她臉的表情,可是霍漱清聽出來她有點不情願,便說:“很無聊?”
“呃,有點。”她無奈地笑了,“要等到喫完齋飯才走。”
霍漱清給自己倒了杯水,道:“那也得熬着啊!你常年在外,難得回趟家——哦,你家在哪裏?沒聽你說過。”
“翔水的江漁。”
“江漁啊?好地方,山清水秀,那個靈脩山很有名——”他端着杯子走到牀邊站着。
“是啊,我現在在靈脩山。”聽到他說自己的家鄉,她突然有了精神。
“嗯,我去過那地方,山有很多的寺廟,香火很旺。”他說,話說完,他又笑了下,道,“在那地方待着,的確是夠委屈你了。”
“還好,再等兩個小時好了。”她說,看着眼前廟門口的燈,猛然意識到現在是什麼時候,忙說,“啊,對不起,都這麼晚了。霍市長您早點休息,再見!”
“嗯,再見1霍漱清掛了電話,看着玻璃窗映出來的自己的臉,嘆了口氣。
還是睡覺吧,明天還有事情呢!
霍漱清關掉電腦,關燈牀。
初一午,霍漱清去了岳父家裏拜年,孫蔓姐姐孫芳一家也來了。因爲過年的緣故,保姆回了家,霍漱清到徐家的時候,孫芳孫蔓姐妹二人在廚房做飯。
孫蔓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要幹活的人是孫芳。看着姐姐繫着圍裙忙活的樣子,孫蔓不禁嘆道:“姐,你這樣很容易老的。”
“老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又不是妖精。”孫芳一邊唰唰洗菜,一邊笑着應道。
“我這裏還有些美容卡,改天給你送過去。衰老是自然過程,可是你稍微保養保養,姐夫看着也舒服吧1孫蔓道。
“都老夫老妻了,看習慣了。”孫芳笑着說。
“姐,你啊,是——”孫蔓的話,卻被姐姐打斷了。
孫芳朝關着的廚房門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你既然這麼明白,幹嘛不去雲城陪着漱清?我要是因爲臉的皺紋而和你姐夫出現什麼問題,那你和漱清呢?你也知道男人喜歡漂亮女人,榕城和雲城隔着這麼遠的,要是漱清那邊有什麼情況,你怎麼會知道?”
原本背靠着操作檯站着的孫蔓,從水池邊拿過姐姐剛洗過的菜,拿起菜刀開始切菜。
“蔓蔓,沒什麼放不下的。事業,你去那邊也可以做,漱清在那邊有根基,你算重新開始也不見得會怎麼難。這麼些年,你在榕城發展的這麼好,不還是因爲漱清的緣故嗎?”孫芳甩甩手的水珠,走到妹妹身邊,對正在切菜的妹妹說,“你說,咱們說句難聽的,萬一漱清真的有別的女人,你怎麼辦?”
孫蔓對姐姐笑了下,繼續切菜,道:“沒有才不正常1
姐姐完全驚呆了,像是盯着一個陌生人一樣的盯着孫蔓。
“姐,其實你也明白,結婚證根本不能保證什麼,婚姻太脆弱了,與其你那麼小心翼翼地維護,不如放開一點,大家也都過的輕鬆。”孫蔓的手不停,菜刀在竹板發出有節奏的“噹噹”聲。
“男人在外面有個女人解決生理需求,其實也很正常。霍漱清要真有個小三情婦什麼的,我還不擔心,至少固定用一個人也安全。”孫蔓發現姐姐的臉色變了,她知道姐姐是個非常傳統的女人,老公孩子是天的那種,自己的話,可能真的嚇到她了,便忙笑了下,安慰似地說,“姐,你放心,霍漱清這個人眼界高的很,算是找情婦,沒幾個女人是他能看得的。所以呢,我根本不會擔心這個問題。而且,要是他在外面有人了,我會知道的。”
孫芳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繼續沖洗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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