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陷入了一片靜謐。
“是我,是我害了他,對不對?”她苦笑道,眼裏淚花閃閃。
“這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他勸慰道。
她搖頭,嘆道:“其實,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我,他是不是更順利一些,過的更好?我一次次給他添麻煩,這次又是——”
“蘇凡?”他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瞭解霍漱清,可是,我瞭解他那種地位、有那樣家庭的人,像我父親一樣。權力的鬥爭讓他們渴望內心的一種平靜,可以說是救贖,而他們如果無處可以尋找這樣的救贖,會放任內心卑鄙骯髒的慾望,做出各種各樣的邪惡的事以填補他們內心的缺憾。這些,是我父親跟我說的,我並不認爲這是他對自己曾經出軌的藉口,這是現實的客觀存在。身處高位的男人,內心裏住着一隻邪惡的怪獸,他們需要一種力量遏制怪獸去控制他們的靈魂,這種力量必須是善良的、純潔的、無慾的,只有這樣的力量才能把他們從那無窮的權力誘惑解救,這種力量,或者是純粹的夢想,或者是親情,或者是愛情。可是,我們這樣一個社會,也有多少人可以擁有這些東西?霍漱清是如此,我父親也是如此,和他們一樣的很多人都是如此,連我們普通人,不也一樣嗎?內心的邪惡得不到安撫,最終會淪爲慾望的奴隸,走萬劫不復的道路。我父親說,他找到了他愛的那個女人,他找到了內心的平靜。其實,霍漱清不也是嗎?因爲有了你,他纔有了幸福,對不對?”曾泉抓着她的雙肩,注視着她含淚的眼眸。
蘇凡的心,一下下被重錘擊打着。
“所以,如果你真的愛他,如果你覺得他是你一生要找的那個人,不要放開他的手。他也是愛你的,對不對?”他補充道。
她低下頭,淚水一顆顆打在她的手背,不停地點頭。
“蘇凡,你,信任他,是嗎?”他問。
她點頭。
“那好!要是他敢辜負你,不管千里萬里,我都會飛過來把你搶走!”他的聲音凝重。
“曾泉,你,爲什麼——”她擡頭望着他,問。
他苦笑了一下,道:“我?我好羨慕霍漱清,是羨慕,如果此生有一個女孩子像你愛他一樣愛我,我想,我會不會拋棄一切和她一起走呢?”
“你——”蘇凡不解。
很多時候,她覺得曾泉離自己很近,像是隔壁辦公室的那個大男孩,有些時候,又讓她覺得和他相隔了萬水千山。此刻,她不知他在她身邊,還是在千萬裏之外。
“別再胡思亂想了,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你愛他,我也——但願他可以度過這次的難關1曾泉嘆道。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否嘈雜,蘇凡卻再也聽不見那些煩亂的聲音。
可是,她又該何去何從?
耳邊的空氣,安靜極了,蘇凡緊緊攥着手的塑料水瓶子,心裏,卻亂糟糟的。
擡頭,曾泉坐在她對面的沙發靜靜喝啤酒,依舊是一言不發。
“或許——”她開口道,他看着她。
“或許,我是有點自作多情了,可是,我想問你,你,爲什麼對我,這麼,這麼好?我,我不想無緣無故——”她這麼開口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又再度低下頭。
“其實,我也說不清。”空氣,飄來他的聲音。
沉默片刻之後,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一樣。
“第一次在外事辦的走廊見到你的時候,覺得,覺得很眼熟,可是,我說不清在哪裏見過你。”他頓了下,喝了一口啤酒,“如果,我說救災的那一次,我是聽說你要去,才主動申請和你一組的,你會不會,會不會笑我?”
她不語。
“我真是瘋掉了吧!”他自嘲道。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你這麼好,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的。其實,你在外事辦的時候,咱們那一層樓裏有很多女同事愛慕你的,只是你老一副撲克臉,誰也不敢靠近你。”她說。
他笑了,不語。
她低下頭。
“哎,不如,我們聊點別的?”他覺得應該改變一下此時的氣氛,道。
“好啊,你說?”她看着他,道。
“是鄭翰把趙啓明給告了?”他問,蘇凡點頭。
“我沒想到他會那麼做1他嘆了口氣。
“他本來已經準備重新開始振興家業了,卻沒想到步履維艱!”她喝了口蘇打水,道。
“世事是如此啊!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像他們這些商人想要發大財要和官員拉線,可是拉之後,很難再控制自己的未來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過,鄭翰家的事也怪,叢鐵男簡直是個白癡,以爲自己通過打擊鄭翰能逼迫鄭翰把他的私生女娶回去了——”曾泉道。
“私生女?不是說侄女嗎?”她驚訝道。
曾泉笑笑,道:“那個叢鐵男,是個人渣的人渣!他要嫁給鄭翰的那個侄女,實際是他的親女兒,和他弟媳婦生的。至於你那個師姐高嵐——”
“高嵐?她找過我,她和我說過一些事。可是,你怎麼知道——”她打斷他的話,問。
“那些人的事都太噁心了,我也不想再讓你知道。”他說,“我想,霍漱清也不願意你知道那些事,他也是不想你變了吧1
她不語。
“鄭翰呢,他好像一直很喜歡你的1他說,“那陣子他還以爲我和你是那種關係,見到我的時候態度很不好,一副要開打的架勢。現在卻沒想到他會去舉報趙啓明。”
“其實,他在做那件事之前,來找過我。”她低聲道。
他愣了下,過了一會兒才微微點頭。
鄭翰,還是愛她的。曾泉心想。
“蘇凡——”他叫了聲。
“什麼?”
“你這輩子惹了這麼多的桃花,下輩子怎麼還得清?”他笑道。
她的臉一紅,低頭不語。
見狀,他假咳兩聲,道:“不如我們換個話題,聊聊,呃,夢想。你有什麼夢想?”
蘇凡笑了,道:“夢想啊,好像這個話題有點大啊,我接不下來怎麼辦?”
“聊天聊天是隨便聊啊!又不是讓你作報告對不對?”他說。
“你不用休息啊?都這麼晚了!”她看了一眼窗戶,道。
“我睡覺時間很短的,一般都是找沒事做的時候,在被窩裏躺一天。”他說。
“看你訂了這麼豪華的房間,你不好好去享用一下人家的牀跟那很漂亮的什麼,豈不是虧大發了?”她笑道。
“我眼前坐着一個美女,我還看別的人做什麼?那纔是污我的眼呢1他說道,“不過,霍市長不會找我麻煩吧?”他說着,笑了。
“當然會了,所以你趁早鑽你的被窩去吧!”她笑着說。
“哎,蘇凡,我突然有個主意1他說。
“什麼?”
“不如,我們私奔吧1
“私——”她簡直不知道曾泉這腦子裏長的什麼東西,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不敢,我怕被你的愛慕者打破相1她笑道。
“明天早我坐飛機走,不如,我們一起去京城?然後,我們一起去滇省,雖然鎮長夫人沒有市長夫人分光,可好歹我們那裏也山清水秀,我們可以像以前一樣——”他笑着說道。
“饒了我吧1她笑了。
曾泉笑着。
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是隻能在嘴巴過過癮,別說她的心已經被霍漱清霸佔了,算沒有,他和她,也是完全沒有機會的。
夜色漸深。
次日,蘇凡接到曾泉電話的時候,他已經了飛機。
她站在病房的陽臺望向那越過雲城天空的飛機,卻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和他見面,和這個神祕又親近的朋友!而她更加不知道曾泉會去做什麼。
他那麼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除了昨晚那一頓飯,還有聊的那些話,似乎沒有任何痕跡證明他來過。可是,蘇凡知道,他的到來,讓她的內心,似乎不再那麼迷茫了。也許,這是朋友的價值啊!
“姐——”弟弟的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她趕緊走進了病房。
/41/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