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叔輕點聊 >第二百三十七章好像她從來沒有出現
    姐夫拍拍他的肩,道:“天意如此,人力豈能違?”

    霍漱清擡頭看向天空,嘆道:“天意嗎?”

    姐夫一回頭,看見了靈堂裏那一襲黑衣的孫蔓,對霍漱清道:“什麼都別想了,先送走爸爸再說。 .”說完,姐夫走向了靈堂,走向了孫蔓。

    霍漱清並沒有去注意姐夫和孫蔓在說什麼,望着這無垠的夜空,他覺得自己都快要窒息了一樣。這夜空,曾經和蘇凡一起拿着望遠鏡尋找過繁星的夜空,此時卻如同一塊黑色的巨石一般壓在他的心頭,他看不見自己,看不見她。

    此後的歲月裏,霍漱清每每都會被同一個噩夢驚醒,在那個夢裏,他親眼看見自己被裝進了一個棺材埋進了土裏。一鍬一鍬的泥土,夾雜着腐殖質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息之間,灑向了他的棺材。而他自己也站在那個深坑邊,和其他的人一起拿着鐵鍬鏟着土埋葬他,好像站在面的那個他,並不知道被埋葬的是他自己一樣。他忍受着那越來越緊迫的呼吸,想要從棺材裏爬出去,想要扒開自己身的泥土,卻根本動彈不得。可是,在這個夢裏,當他被徹底掩埋之後,站在地面的那個他,看見了墓碑寫着的“霍漱清之墓”五個字,還有墓碑那張照片,可是,照片的人不止是他,還有蘇凡。他的手指摸着兩個人的照片,看着墓碑邊無聲落淚的蘇凡,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當父親高大的身體化爲灰燼的時候,霍漱清卻突然覺得,被燒掉的那個身體是他,而不是父親,墓碑寫着的名字不是霍澤楷,而是霍漱清。片刻的恍惚之後,他的思緒回到了現實。

    可是,他並不知道,那個日夜思念的人,此時在這同一片天空之下,和他一起仰望過同一片夜空。

    霍澤楷是榕城具有里程牌意義的人物,他的去世,自然是全市的頭條新聞,全市每一處報亭裏都銷售着頭版是霍澤楷遺體告別的報紙。可是,蘇凡並不知道。

    到榕城已經五天了,剛開始住在小旅館裏,四處投簡歷找工作。她已經辭去了雲城市的工作,要是在榕城不能找到新工作,將來怎麼辦?離開雲城的時候,她取光了銀行卡的錢。和霍漱清在一起之後,她工資卡里的錢只用來家裏的日常開銷,大筆的支出都是霍漱清的錢,因此,她自己也存了兩萬多塊。決定離開之前,她回了趟江漁老家,給父母偷偷放了一萬,現在只有一萬多傍身。雖說這些錢也夠她生活幾個月,可是,這不是長久之計,她還有個孩子,她要養活自己的孩子。沒有工作,怎麼養活孩子?

    投了好多份簡歷,參加了好幾次面試,卻至今沒有得到一個好消息。那些辦公室的工作,都有學歷要求。可她現在——

    榕城的四月,已經是夏日了,到了午也是烈日炎炎的,蘇凡在報亭買了一瓶冰飲料,站在樹下喝着,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報紙攤那些新聞。

    手機,響了起來。

    “喂,您好。”她趕緊接聽了。

    “是蘇雪初嗎?我是**超市。”電話那頭是個女人的聲音。

    “是的,是的。”蘇凡忙說。

    “你明天能來班嗎?”女人問。

    “可以可以。”

    “那你下午去山路分店報到,他們會給你安排具體的工作。”女人說完,掛了電話。

    這簡直是個大大的好消息。

    三天前,被所有招聘公司都拒絕了的她,正好看到一家超市的招聘信息。讓她最高興的是,這裏沒有學歷要求。她必須要找到工作,努力賺錢,在孩子生下來之前攢夠自己和孩子一年的生活費,至少一年。

    孩子啊,她掛了電話,擡頭看向眼前那高高的寫字樓,不禁笑了下。

    爲了不讓霍漱清找到,她在離開雲城前找人辦了一張假身份證,可那種身份證沒有辦法辦理銀行卡,自然也沒有任何社會保險。至於學歷,她只能辦到高,大學的畢業證都是可以通過教育部的站查詢真僞。而這個社會,拿着一張無法辦理銀行卡的假身份證,拿着僞造的高畢業證,能找到什麼工作?

    算了算了,超市的工作也挺好,如果能長期幹下去的話,還是很好的。

    喝掉了那一瓶水,她看了下時間,趕緊開始投入了找新房子的工作。要是在山路工作的話,最好是在那附近租一間。乘着地鐵來到山路,她找到一家介。

    一切,緊鑼密鼓進行着。

    當霍漱清和家人蔘加完父親葬禮返回家裏時,車隊走過了山路。可他根本沒有向窗外看一眼,而那個時候,蘇凡剛好走出地鐵站。

    都說這個世界很小,可是,有的時候又大的讓人即使是在同一條馬路走過,也不見得可以遇見。

    夜晚,當蘇凡在小旅館附近的飯館裏吃了碗餛飩回到住處時,躺在牀聽着樓道里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兩隻眼睛卻盯着房頂,一動不動。

    以前的那張手機卡,在她的錢包裏靜靜待着,自從在榕城辦了新卡,她再也沒有把舊卡裝進手機。她知道自己會看到霍漱清鋪天蓋地的來電信息,還會有他的短信,那些東西會把她拉回去,可她不能回去。她知道他已經正式任了,她知道他肯定很忙,這樣對了,這樣纔是正確的,他本來是該做那些事,該走那條路,該得到他現在已經得到的這些,她怎麼能毀了他呢?

    左手無名指的戒指,是他給她的約定,而現在,卻成了她的承諾,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來,一定要讓孩子好好長大。她只能給他這一個承諾!

    母親已經睡下了,霍漱清獨自坐在陽臺喝酒,孫蔓走了過來。

    月光下那清冷的身影,如此寂寥,如此落寞。

    “你要不要洗個澡?”孫蔓柔聲問。

    霍漱清不語。

    “爸爸已經不在了,你沒必要——”孫蔓勸道。

    霍漱清放下酒杯,從孫蔓身邊走過,一言不發。

    “你真的這麼恨我?”孫蔓道。

    他停下腳步,背對着孫蔓。

    “我恨你幹什麼?在這個世,我恨的人只有我自己1

    等孫蔓回頭看他,卻發現他的背影早消失不見。

    同一片的夜空下,你可知,我也在想你?

    日子,這樣靜靜的過着,在霍漱清身邊的很多人,不管是祕書馮繼海,還是和他相熟的齊建峯、覃東陽,甚至包括孫蔓,都有種錯覺,似乎曾經的那個霍漱清又回來了,似乎蘇凡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霍漱清依舊像剛到雲城的那些年一樣,依舊像孫蔓不存在一樣,獨自一人生活,獨自一人承受寂寞和無言。同樣的表象,卻還是有細微的差別,那差別如此之小,小的讓人會懷疑現在和過去完全一樣。可是,他偶爾在一個笑話之後表現出來的那種異常的沉靜,或者他望向窗外那漆黑夜空之時臉那落寞的表情,還是泄露了他的心跡。

    有那麼一個人在他的心裏重重留下了痕跡,怎麼會像從來都沒出現過的一樣呢?

    現在和前五年不同,他的工作以前繁忙的太多太多,卻依舊每天住在信林花苑的家。似乎只有回到了這裏,他才能距離他心裏的那個人近一些。家裏,從來都只是他一個人,除了張阿姨會定期過來打掃衛生。可即便是這樣靜的讓人發慌的家裏,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需要打開電視來驅散無盡的寂靜。這裏的每一個物件,全都按照蘇凡離開之時擺放的一樣,沒有移動過分毫。衣櫃裏擺放着她的衣物鞋子,張阿姨定期都會清洗整理,似乎在等待着蘇凡回來繼續穿戴。連家裏使用的洗衣液,也是蘇凡以前使用的牌子,同樣的味道。他的手指觸摸過牀單枕頭,他的手指捧起她的衣裙,鼻尖滿滿都是她的味道。

    一個人生活,難免會有幻覺。很多時候,他會聽見她從門裏走進來,撲到他的懷裏;聽見她叫輕輕叫他“清”,把她那柔軟的身體擠在他的懷裏。他會突然嘆息一聲,再也無法入睡。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自己牢牢鎖在一個名叫“回憶”的牢籠裏,鑰匙卻不知在何處。想要逃離嗎?似乎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念頭,似乎他情願這樣困着自己,似乎唯有在這裏,他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讓他相信她會回來。

    會嗎?蘇凡,會回來嗎?

    時間,這麼安靜地流逝着,快到年底了,還是沒有她的任何消息!

    榕城,他回去過幾次。

    父親去世後,姐姐姐夫一家徹底搬到了父母住的那裏和母親一起居祝面對着擦父親遺像的母親,霍漱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晚,剛剛和覃逸飛一起喫完飯,一起的還有覃燕秋夫婦。飯局結束了,覃逸秋夫婦要去羅家住,覃逸飛便開車載着霍漱清回家。

    “清哥,你和孫蔓姐不會離婚了吧?”覃逸飛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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